然后史曲孚先生传唤了几个证人,这时克伦邱先生又注意到检察长把史曲孚硬套在法官身上的衣服彻底解开,翻过来,表明巴塞德和克里比他想象的他们要好一百倍,而囚犯比他想象的要坏一百倍。最后,审判官自己出来翻开那些衣裳,一会儿翻出来,一会儿翻进去,总之,最后毫无疑问地把它们剪裁成犯人赴地狱的祷衣。
这时,法官们着手商讨案件,大苍蝇又嗡地蜂拥而至。
卡登先生,在这全场的轰动之中也丝毫没有改变他的位置和态度,一直长时间仰望着法庭的天花板。此时他的有学问的朋友史曲孚先生正在堆放他面前的文件,同他身旁的人们低声说话,而且不时地斜眼焦急地看看法官。听众们大多数有些挪动,又重新聚集起来;这时法官自己也站起来,在他的审判台旁慢慢地踱来踱去,听众们都忧心忡忡,坐立不安;而卡登却一直靠坐着,半敞开那破旧的外衣,不整齐的假发又随便重新戴在头上,双手插在衣裳里,一双眼睛一直凝视着天花板。他那漫不经心的神情使他显得不那么体面,在这方面减弱了他酷似犯人的程度(当比较二者的时候,他的片刻的严肃曾使之更相像),以至许多观众都盯着他,议论着这两个人不是那么真的相像。克伦邱先生审视了一下他身边的人并补充说道,“我敢赌半块金币,他并不是没有法律事务要办,他并不像那种无事找事干的人,是吗?”
可不是吗,这位卡登先生表面似乎不怎么留意这情景,但实际上非常关注一切细节;他首先看见梅尼特小姐的头倒在她父亲的怀里,并且大声喊道,“法警!请关照那小姐。帮助那绅士把她送出去。你看不见她要跌倒吗!”
当她被扶出去的时候,法庭上投给她不少怜悯的目光,和对她父亲给予深切的同情。不过,这对于她父亲显然是一种悲哀,使他回忆起他被监禁的日子。当他被传讯的时候,他已显出很强的内心不安,沉思与忧虑像一朵乌云罩在他的身上,显得苍老。当他出去时,已回来的法官们停了一会儿,由陪审长讲话。
他们的意见不一致,想暂停休会。审判官(也许他还在考虑乔治.华盛顿吧)对于这种意见不一表示惊讶。但是示意他同意他们必须在监护之下退庭,然后他自己退庭。审讯整整经过了一个白天,法庭上的灯已点亮。传言说法官们要出去较长时间,观众们纷纷离开去吃点心,犯人也退到被告席后面坐下。
劳雷先生跟着那年轻姑娘与她的父亲出去之后,现在进来并以手势向杰里打招呼,杰里懒洋洋地,不慌不忙地向他走过来。
“杰里,假如你想吃东西,你可以去吧。但不要走远。你打听法官们进来的确切时间,千万不要在他们的后面进来,因为我要你送判决书到银行去。我知道信差中你是最快的,你能在我之先赶到圣堂门口。
杰里刚刚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受这任务和一先令。卡登先生此时走过来拍了拍劳雷先生的手臂。
“那年轻姑娘好吗?”
“她很难受,但是她的父亲正在安慰她,离开法庭她就觉得好多了。”
“我把这事要告诉犯人。像你这样一位可敬的银行绅士要是让人看见你同他谈话,那就不好了,你是明白的。”
劳雷先生脸刷地红了,似乎他意识到他心里正为此事发难。卡登先生向被告席后面走去。他的去路正是法庭出口的那一面,杰里跟在后面,他的整个人包括眼睛、耳朵和尖钉似的头发都随之而去。
“达雷先生!”
犯人立刻走上前来。
“你当然很想打听证人梅尼特小姐的情况,她会很好。你已见过她那难过不安的情景。”
“我很抱歉这是我造成的。你能帮我转告她我的由衷感激之情吗?”
“是,我能。假如你希望,我乐意。”
卡登先生的举止是如此漫不经心,甚至到了放肆的地步。他站着,半转身朝着犯人,手肘扶靠在被告席栏杆上。
“我希望。请接受我的真诚感谢。”
“你,”卡登说,依然半侧着身对着他,“正在期盼什么?达雷先生。”
“最坏的事。”
“期待最坏的事情是明智的想法,也是最可能的想法。但是,我想他们的退庭是对你有利的。”
逗留在法庭的出口路上是不允许的,杰里不再听了,马上离开他们——这两个人容貌酷似而举止行为又截然不同——俩人并肩站着,反照在他们头上的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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