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宝贵线索

“你进来的时候，我和太太聊天，正对她说，他们告诉我圣安东尼区对于可怜的加斯拍的不幸命运很同情和愤慨——这是并不奇怪的事！”

“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德法格摇摇头说，“我一点也不知道。”

说后，他走到小柜台里面，站在那儿，把一只手搭在他妻子的椅背上，看着他俩对面的客人，都极想处决他。

那侦探由于职业的习惯，并始终装着无所谓的态度，只是吸干他的小杯白兰地，喝了一杯水，又要了一杯。德法格太太给他斟酒后，又开始编织，而且还一边编织，一边哼着小曲。

“你好像是很熟悉这地方的，就是说，比我熟悉，”德法格说。

“德法格先生，我有幸同你谈谈，”侦探继续说，“使我回想起我所敬重的与你名字相关的有趣的事情。”

“真的吗！”德法格又冷冷地回答。

“是的，真的。当梅尼特医生被释放的时候，你，他的老家人，曾经负起看护他的责任，我知道。他是被交托给你的。你看，我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的确，有这样的事，”德法格说。这时正在编织和哼着小曲的他的妻子偶尔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暗示给他要小心回答，而且只能简要。

“那女儿来找你，”侦探说，“并且在你的关照下他的女儿接受了他，由一位穿棕色衣裳的绅士——叫什么名字？——戴着小巧的假发——劳雷吧——台尔生银行的——陪伴着去英国。”

“有这样的事，”德法格又说。

“多么有意义的纪念呀！”侦探说。“我在英国认识了梅尼特医生与他女儿。”

“是吗？”德法格说。

“你现在不很了解他们的情况吧？”侦探说。

“不！”德法格说。

“真的，”太太插嘴，一边编织和哼小曲，一边抬起头来，“我们很久不知道他们的消息了。以前我们知道他们安全到达，或许收到一封信，或两封；但是，从此以后，他们走他们的生活道路——我们走我们的——我们相互就没有音信了。”

“一点不错，太太，”侦探回答，“她就要结婚了。”

“就要？”太太接着说。“像她那样漂亮的女孩，本早就该成婚了。我觉得你们英国人是冷默的。”

“哦！你知道我是英国人。”

“从你口音能听得出，”太太回答，“我能从口音辨别那人是什么地方的人。”

他嫣然一笑以表示他的高兴，但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恭维话。吸干酒后，他接着说：

“是的，梅尼特小姐就要结婚了，但是并非嫁给英国人，是嫁给她自己本土的法国人。至于谈到加斯拍（啊，可怜的加斯拍！残忍，太残忍啦！），说也奇怪，她要嫁给侯爵先生的亲侄，正是由于侯爵老爷，加斯拍被高吊数英尺。换句话说，就是嫁给现任侯爵，但他无声无息地住在英国，而他在那里并不是侯爵，他就是查尔斯.达雷先生。达雷是他母亲的姓。”

德法格太太镇定地编织着，但是这消息对她的丈夫显然是有影响的。他在小柜台里面点燃烟斗，尽力掩盖他那心乱如麻的状态，而他的手却露出马脚。假如那侦探看不出来，或并不介意，他就不是侦探了。

无论价值多大，能获得这一点就是一种成功。此时并无别的顾客进来干扰他们的谈话，而巴尔塞付清酒钱，起身便走。在离开前，他还十分亲切地说他希望有机会再来看德法格先生和太太。他已经走出圣安东尼外几分钟之后，夫妇俩依然停留在刚才的状态之中，还恐怕他会再回来。

“他所说的关于梅尼特小姐的话，”德法格俯看着他的妻低声说，站着吸烟，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可能是的吗？”

“他所说的，”太太回答，稍稍扬起她的眉毛，“或许是假的。但是也许是真的。”

“倘若——”德法格一开始就停止了。

“倘若什么？”他的妻问。

“——倘若时机到来，我们活着看见胜利——我希望——为了她的缘故——命运之神使她的丈夫离开法兰西。”

“她的丈夫的命运，”德法格太太说，照常保持镇定，“将要带他到他必须去的地方，而且将要引他走向使他完蛋的结局。我所知道的就是这。”

“但是这是很奇怪的——现在不是很奇怪吗？”德法格说，恳求他的妻承认，“我们完全同情她和她的父亲，而她的丈夫的名字此刻却必须由你的手记录下来，列在刚才出去的那卑鄙的狗的名字旁边，不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