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要出去吗?”他的善良的妻子问,此时他又咬了一口奶油面包。
“是的,我要去。”
“我可以同你去吗?爸。”他的儿子尖声地问。
“不,你不能去。我要去——你妈知道——钓鱼。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去钓鱼。”
“你的钓鱼竿坏了,不是吗?爸爸。”
“你不要管。”
“你会带鱼回家吗?爸爸。”
“假如我不带鱼回,明天你就没鱼吃,”老绅士回答,摇摇头,“你问题问够了,我现在不出去,要等到你们都睡了之后。”
在这一晚的余下时间之中,他用尽心事提防克伦邱夫人,而且坚持继续与她谈话,企图阻止她对他不利的默默祈祷。持有这种看法,他要他的儿子也同她持续交谈,诉说他之所以能反对她的任何理由,从而使这不幸的女人处境艰难,不让他有机会去感受与思考。最虔诚的人崇拜一个忠诚的祈祷者的效力远远比不上克伦邱对于妻子不信赖而相反崇敬,这正如一个不相信鬼的人被一个鬼故事吓呆了似的。
“你应当心!”克伦邱先生说。“但愿明天不出事!(作为一个正直的生意人)假如我得到一两斤肉,你不会不用它夹面包吃的。作为一个正直的生意人,假如得到一点啤酒,你是不会只喝白开水。当你到罗马的时候,你就应该照罗马习惯行事。假如你不,罗马在你面前就是一个难以对付的怪物。你知道,我就是你的罗马。”
然后,他又继续发牢骚:
“你戒饮禁食!不知道因为你跪下的骗术与无情的行为减少了多少饮食。看着你的孩子,他是你的呀,不是吗?他骨瘦如柴。你自称为母亲,你不知道母亲的首要责任是把孩子养胖吗?”
这触及了小杰里的痛处,他乞求他的母亲尽心尽责完成这首要职责,接着他的父亲又温和而慈善地指出他母亲做过的或忽略的事情,总之,特别强调她作为母亲应尽的职责。
克伦邱全家就这样消磨这个晚上,直到小杰里被逼着去睡,他的母亲承认了种种教训。克伦邱先生却独自猛吸烟斗熬过了上半夜,直到一点才起身外出。正是这夜半时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从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锁住的柜子,取出一个布袋、一个轻便的铁撬、一串绳子和链子,以及其它钓鱼工具,熟练地将这些东西携带着,他对他夫人投以蔑视的眼光,吹灭了灯后离去。
小杰里原来根本没脱衣裳,假装在床上睡着,不一会儿也跟着父亲溜了出去。在黑暗之中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跟着下楼,穿过庭院,向街上走去。至于如何回家,他并不担心,因为这家宅里住满房客,终夜大门半开。
小杰里怀着美好的心愿要研究他父亲的正道行业的秘密和技巧,跟着其父走到庭前屋后,墙边,门道,随时盯着父亲的行踪,望着那光荣的父亲。这光荣的父亲向北行进,走不多远,就有伊萨亚克.瓦尔顿伊萨亚克.瓦尔顿(IzzakWalton,1593—1683年),英国作家,曾著“TheCompleatAngler”,以对话及诗描写渔民生活的和平宁静。的另一门徒出来与他一道前行。
在刚开始的半个钟头之内,他们远离闪烁的灯光,离灯下的守夜人就更远,然后出街进入幽静的大路。在这里出现了第三个钓鱼人——这样毫无声息而又突如其来,假如小杰里迷信魔术,他定会认为这第二位有分身术,顿时将他自己变成两个人。
那三个人在前面走,小杰里尾随在后,一直到那三个人停在悬在大路上的一道堤坝下。堤上有一段矮矮的砖墙,墙上是一道铁栅栏。在堤和墙的暗影之中那三个人从大路走上去到一条不通的巷子里,巷子的一边耸立起八尺,或十尺高的墙。小杰里蹲在一个角落里,向上仰望那小巷,清楚看见在朦胧月光下他那光荣父亲的形体,正在机敏地攀登一座铁门。他一下就翻了过去,然后第二个迅速翻过去,接着第三个也翻过去了。他们三个都轻轻地落在门内地上,躺下片刻——或许在静听什么吧。然后他们都跪着爬行。
现在轮到小杰里走近门边的时候了,他屏着气息向门边靠近。他蹲在一个角落,向门里窥视,看见这三个人在茂密的杂草中爬行!墓碑林立,呀,显然是一大片教堂墓地。他们在那里好像白夜鬼魂似的,而这教堂钟楼活像一个大得吓人的巨鬼。他们爬行不多远,就都站起来,开始钓鱼了。
最初他们是用铁铲捞鱼。此时那光荣的父亲似乎正在修理一种好像大螺丝锥一样的工具,无论用什么工具工作,他们都十分卖力。突然间,教堂钟声作响,小杰里吓得转身就逃,几乎毛发都直立起来,就同他父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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