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宝贵线索

她脸色苍白，全身发抖。为了要使她安心，他表明了自己注定无望，因此，这使得本次的会谈与任何可能会有的会谈都截然不同。

“梅尼特小姐，如果可能的话，你本可能酬谢你面前这位男人的爱——如何所知，这人自我放荡，挥霍无度，醉生梦死，虐待的可怜虫——那么，他此日此时会意识到，不管幸福如何，他将会给你带来痛苦，带来遗憾与悔恨，损伤你，玷污你，你会受他的拖累。我很清楚你对我不会有温柔，我并不苛求，我甚至对此感激不尽。”

“假如没有它，难道我就不能救你吗？卡登先生。就不能使你恢复——再请原谅！——到正道上去吗？难道我无法报答你对我的信赖吗？我懂得这是一种信任，”她踌躇片刻之后，谦逊地说道，两眼噙着真挚的泪水，“我知道你是绝不会对另一个人说出这种话的。难道我不能为你做点什么有利的事吗？卡登先生。”

他摇摇头。

“不能。不，梅尼特小姐，不能。假如你愿意听我再说几句，那么你就为我做了一切。我希望你知道你一直是我灵魂的最后的梦。在我堕落的人生中还没有陷入到不可救药的程度，这是由于我见到你和你的父亲，见到这个由你所形成的这个家，激起了我认为早已死去的往日的幻影。自从认识你以后，我一直被一种悔恨之情所困扰，而这种悔恨再也不会来谴责我了，而且还听到了我以为永远消逝的，激励我上进的那往日声音的低语。我曾有过一些不成形的看法，想到重新拼搏，重新做人，摆脱懒惰与纵欲，把已经放弃的人生继续战斗到底。一个梦，完全是个梦，毫无结果，最后将睡眠者留在他躺着的地方，但我愿你明白你曾鼓励过它。”“它会什么也不留下吗？噢，卡登先生，再想想吧！再试试看！”

“不，梅尼特小姐，都试过了，我已知道我自己是相当不配的。然而我曾怯弱过，现在依然怯弱地希望你能明白你曾以一种突如其来的爱主宰点燃着我，而我不过是火里的一堆灰烬，尽管从本质而言与我自己截然不同，无效地加速燃烧，无光的燃烧，无益的燃烧，白白地燃尽。”

“这是由我而引起的灾祸，卡登先生，这使你比结识我以前更加不幸——。”

“不必这么说，梅尼特小姐，如果有任何可能的话，你就会使我悔改过来。你决不是我变坏的原因。”

“无论如何，你所说的你的心理状态是由于受我的某种影响产生的——这就是我的意思，假如我能把它说明白点——难道我不能利用这种影响为你做点什么吗？难道我完全对你没有好的效力吗？”

“梅尼特小姐，现在我已经在这里得到所想得到的最大好处。让我怀着我向你表白钟爱的记忆，度过我指导性错误的余生，直到这世界末日的来临。此刻你还有什么痛惜与遗憾留在我的心底并成为我终身的记忆呢？”

“我以真心诚意再三恳求你，要你坚信情况是会变好的。卡登先生！”

“不必再要求我相信它，梅尼特小姐。我曾亲身证实过，我自己更加了解。我使你烦恼，我很快就说完了。当我忆起今日的时候，你会让我相信我生平最后的心事永远藏在你纯洁无瑕的心里，而且让它静躺无扰，不会被人知道，行吗？”

“行，倘若这样对你是一种安慰。”

“难道同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让知道吗？”

“卡登先生，”她一阵激动之后回答，“这秘密是你的，不是我的，我定会尊重它。”

“谢谢你。让上帝再一次保佑你。”

他吻了她的手，然后向门口走去。

“梅尼特小姐，请你放心，我不会再找机会来说这事，以后永远不会再提它。假如我死了，那从今以后会更保险了。在我临终时，我将带着这美好的回忆——为此而感激你，祝福你——是你保留了我的最后真言。我的姓名，我的罪过与不幸都珍藏在你心里。但愿珍藏得轻松而愉快！”

他是这样异乎寻常，路茜.梅尼特想到他曾经如何自我放纵，日趋堕落的可悲情景，所以当他站住回头看她时，她伤心地哭了。

“请放心！”他说，“我不值得你这样同情，梅尼特小姐。再过一两小时之后，我所蔑视，而又屈从的下流陪伴及卑劣的习惯将会使我更不值得你这样的眼泪，因为我比那些沿街爬行的任何败类都不如。请放心！但是，在我的心里，我将要如同现在一样倾爱你，尽管在外表上会像你往常见到的一样。这是我要你相信我的最后唯一请求。”

“我相信，卡登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