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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宝贵线索

双城记

“请原谅,侯爵老爷——可怜——是的。”

马车稍稍离开水潭,街面上退出十多码宽的一块方形场地。那高个子忽然从地上跳起来,直冲向马车,侯爵老爷立刻握紧他的剑柄。

“杀人啦!”高个子人发出绝望的尖叫,高举起两臂,呆望着孩子,“死人了!”

人们围了过来盯着侯爵老爷。瞧着他的那许多双眼睛只是表露出急切与关注而已,并没有显出任何威胁和愤怒。第一次喊叫之后,人们再也不说什么,长期沉默直到现在。那曾说话的厚道男人的声音是极其低沉和温顺。侯爵老爷的眼睛扫过他们一下,仿佛他们只不过是洞外之鼠。

他掏出钱包。

“我觉得离奇古怪,”他说,“你们这些人不当心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孩子。你们总有一两人挡在路上。天知道你们怎么伤了我的马。喂!把这给他。”

他抛出一枚金币,让车夫拾起,当金币一落下,所有的人头都向前伸过去,所有的眼睛都可以瞧见它。高个子又发出可怕的叫声,“死人了!”

另一个男人跑过来抓住他,其他人都为这男人让路。一看见这男人,那悲痛欲绝的家伙就扶在他肩上,抽噎、哭喊,同时指着那水池的方向,水池旁边有几个妇女正俯首看着那一包毫无动静的东西,慢慢地在它旁边移动着。然而,她们如同男人们一样沉默无语。

“我全知道,我全知道,”最后来的那人说。“做一个勇敢的男人,我的加斯珀德!可怜的小东西这样死比活着安逸。这样一下子就闭眼了,没有痛苦。难道他活着能有一时快乐吗?”

“你是一个哲学家,你过来,”侯爵微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德法格。”

“做什么生意?”

“侯爵老爷,卖酒。”

“拾起它,卖酒的哲学家,”侯爵说,投给他另一枚金币,“你随意用吧。马呢,没问题吗?”

不再想瞧这些穷人一眼,侯爵老爷向座位后一靠,以一种绅士的派头傲然而去,好像偶尔打破一件普通的东西,而且已赔过钱,足够赔偿损失。马车刚开走,突然一枚金币飞进车里,叮当落下,打扰了他的安逸。

“停住!”侯爵老爷说。“勒住马!谁扔进来的?”

他朝卖酒的德法格刚才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只见那悲痛的父亲伏在那里,一个矮胖的黑女人站在他的旁边正编织着什么东西。

“你们这些狗杂种!”侯爵说,除了那两个鼻孔有些变化外,从容不迫,面不改色,“我很想将车子碾过你们任何人的脑袋,把你们从地球上消灭掉。要是我知道向车子扔东西的那流氓,要是这土匪离车很近,他就会被车轮碾得粉身碎骨。”

他们的处境如此遭受胁迫,又如此长期痛苦地经受过这样一种人无论在法律内外是如何对待他们的,所以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只手敢举起来,甚至没有一只眼睛敢抬起来。男人之中没有一个敢。然而那站着编织东西的女人坚定地抬起头,直瞪着侯爵的脸。察觉此事是有损他的尊严的,他向她投以蔑视的眼光,也投向所有其它的耗子。他又靠在车座上,发令:“开车!”

他的马车已急速而去,别的马车也接踵飞驰而来,大臣、谋士、税务总监、医生、律师、主教,庞大的歌剧、喜剧、整个化装舞会,车子络绎不绝,飞驰而过。那些耗子已爬出洞来,蹑手蹑脚,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军警经过,把他们和这表演场面隔开,形成一堵围墙,他们偷偷地走近,窥视着一切。那父亲早已带着那一包东西躲开了,那些照看着水池基石上那包东西的妇女依然坐在那里观看流水和化装舞会的经过——那公然大胆露面站在那里编织东西的女人依然带着命运之神的坚定信念继续编织着什么。泉水流淌,河流湍急,白日降下夜幕,这城里的生活照例走向死亡,人们留不住时潮与时光,耗子们又回到黑洞里挤在一起睡躺,而化装舞会在晚宴上灯火辉煌,万物运行照常。

8爵爷游乡村

风景如画的地方,谷物闪着金光,但并无丰收景象。本应种小麦的地方却只有几片可怜的黑麦,几片可怜的豌豆和黄豆和几块粗劣的野菜地。这毫无生气的自然界,同在这里耕耘的男女一样,流行的倾向是不愿过呆板的闲静生活,沮丧与自暴自弃——衰败凋零。

侯爵老爷坐在他的旅行马车上(或许是较轻便的),由两个前排左马骑手驾驭着四匹马,正吃力地爬着那峭峻的山坡。侯爵老爷的脸上显出红色,这并非是有人对其高贵血统控告;也并非出于内心,而是偶尔来自无法自控的外部情景——夕阳。

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