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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宝贵线索

双城记

对的,正如传说中的水手一样,风浪把他冲到磁性礁的引力内,礁石把他吸引到自己身上,因而他必定去。他内心产生的种种念头都鼓动着他,越来越猛烈,越来越坚定地把他推向那可怕的诱惑物。他深感不安的是:在他自己的不幸的国家之中坏人正在做着坏事,而他——不能不感到他比那些人好得多——而他不在那里做些什么去设法阻止流血事件,去维护仁爱和人道。他怀着一半苦恼,一半自责的不安心绪,将他自己同责任心强烈的老绅士作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在这对比之下(使他自己伤心的),他也同时想到爵爷们的冷酷讥讽,尤其是史曲孚的因怨而生的辛辣嘲讽。加上盖白勒的信:一个无辜的囚徒,正在生死关头,向他呼唤着正义与荣誉。

他下了决心,他必须到巴黎去。

对的。磁性礁吸引着他,他必然向它航行,甚至会撞在它上面。此刻他并不知道那是礁石;他看不见什么险情。他以这种企图做了他应做的事,不过并不完满,只有当他亲自去法兰西证明礁石存在的时候,他是会自然乐意承认的。那似乎善意而又荣耀的远景——这是许多善良人所常有的乐观幻觉——出现在他的面前,在那幻觉中他仿佛看见他用某种权力在指导那凶猛奔腾的革命。

他下定决心实现他的愿望,因而踱来踱去,他认为在他离开之前不使路茜和她的父亲知道,这样可以免除路茜临别时的痛苦。她的父亲实在不愿回忆过去受难之地,不过当这一步已经走了,也应承认它,不会犹豫不决。关于他的处境不圆满的情况多少可以同她的父亲谈谈,只是因为一心想使他避免联想法国往事,故劳雷只得放弃这种念头。但是,这事情也早已影响他现在所要采取的行动。

达雷先生踱来踱去,思绪万千,一直到回台尔生银行送别劳雷先生。将来他一到巴黎就要立刻去访问这位老朋友,而现在他不会告诉他的意图。

几匹马拉着的一部邮车已经准备在银行门外,而且杰里也穿着靴子,装束整齐。

“我已经把那封信交去,”查尔斯.达雷对劳雷先生说,“我不赞成你带书面的回信去,但是你可以带一个口信去么?”

“可以的,倘若没有什么危险,”劳雷先生说。

“毫无危险。尽管是送给阿布巴衣监狱里的一个犯人。”

“他叫什么名字?”劳雷先生说,打开他的袖珍记事簿。

“盖白勒。”

“盖白勒。要送一个什么口信给那不幸的囚犯盖白勒吗?”

“很简单,就说:‘他已接到那封信,他要来。’”

“要说明时间吗?”

“他明天夜里起程。”

“要说出他的姓名吗?”

“不。”

他帮助劳雷先生穿好几件内衣和外套,跟着他从那老银行的温暖环境里走进舰队街朦胧的迷雾之中。“为我爱护路茜,爱护小路茜,”在临别时劳雷先生说,“认真照看他们,直到我回来。”查尔斯.达雷摇摇头而且疑惑地微笑了,此时,正是马车驰去的时候。

那一夜——八月十四日——他坐到深夜,写了两封很动感情的信:一封信给路茜,解释他到巴黎是责无旁贷的事,而且详细阐明他在巴黎不会有生命危险之类的事情的理由;另一封信给医生,请他照料路茜和他们的可爱的孩子,而且以充满了信心地表达了上述理由。对于他俩,他都写道,他一到巴黎就要立刻寄信来证明他的平安。

在和他们相处的日子里,这一天是一个痛苦的日子,因为他在他们的共同生活中第一次隐瞒一桩心事。对于深信不疑的人们作了善意的欺骗,要长期坚持,这是很困难的。但是,一看他的妻子,那样快乐而奔忙,他就决定不告诉她那令人提心吊胆的事(他曾有些动摇,觉得如果得不到妻子的默认就去行动是不合情理的),那天迅速的飞逝而去。黄昏时,他拥抱她和小路茜,装出去一会就要回来的样子(假装有什么约会,他已秘密准备好行李),然后他直奔向阴森森的街道的阴沉沉的迷雾之中,怀着更为阴郁的心情。

现在,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吸引着他,而且风和潮有力地向这种力量倾去。他曾经把那两封信交给那可靠的门房,要在半夜之前半小时交去,不要提早。他雇了到杜佛去的马车,开始了长途旅行。“为上帝,为正义,为仁爱,为你的荣誉!”是那可怜囚徒的呼声,他用这呼声提起他的低沉的心情,这时,他抛下他在这人世间最宝贵的一切向磁性礁岩游去。

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