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尽快与向他靠拢的军队会合,公爵殿下已越过了莫扎伊斯克,站稳了脚跟,敌人不会立刻向他进攻的。已经从这里给他运去四十八门大炮以及充足的弹药,公爵殿下说,他们会誓死保卫莫斯科,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甚至准备进行巷战。弟兄们,别看政府机关已经关闭,但案子还是要办理,我们的法院还要惩治坏蛋!一旦需要,我会召集城市的和乡村的青年们。一两天我就要发出号召,现在不到时候,我也不多说。斧头也好,猎熊矛也棒,最好的武器是三齿大叉,一个法国佬也不过一捆黑麦重。明天午饭后我要抬着伊韦尔小教堂的圣母像去叶卡捷琳娜医院看望伤员。我们在那儿祈求圣水,他们会很快康复;现在我很健康,前些日子我一只眼睛染疾,可现在两只眼都明亮如初。”
“有些士兵跟我说,”皮埃尔说:“无论如何不会在城里打仗,说阵地……”
“是啊,我们也这么说,”第一个官员说。
“前些日子我一只眼睛染疾,现在两只眼都明亮如初。这是什么意思?”皮埃尔问。
“伯爵长了个针眼,”副官笑着说,“我跟他说人们都来问他怎么了,他很不安。伯爵,您的事怎么样?”副官突然笑着问皮埃尔。“我们听说您的家庭出了些麻烦?好像伯爵夫人,就是您太太……”
“我什么也没听说,”皮埃尔漠不关心地说:“您听说什么了?”
“没有,您知道,人们总是胡编乱造。我也是道听途说。”
“您究竟听说什么了?”
“听说,”副官又带着同样的笑容说:“说伯爵夫人,就是您太太,打算出国了,也许是瞎说的……”
“有可能吧,”皮埃尔说,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周。“这是谁?”他指着一个个子不高的老人问,这人穿着干净的蓝色厚呢长外衣,蓄着雪白的大胡子,眉毛雪白,脸色红润。
“他呀?是个商人,开饭馆的,叫维列夏金[859]。也许您听说了传单那件事?”
“噢,他就是维列夏金啊!”皮埃尔说,注视着老商人坚毅、平静的面孔,想在他的身上找到一点叛徒的表情。
“这不是那个维列夏金。这是写传单那个维列夏金的父亲。”副官说,“那个年轻人进监牢了,也许他要倒大霉了。”
一个佩戴星形勋章的小老头和一个脖子上戴着十字勋章的德国籍官员,正朝谈话的人走过来。
“知道吧,”副官说:“这是一桩糊涂官司。那份传单是两个月前出现的,伯爵得到报告后,下令调查。这不,加夫里洛·伊万内奇查清楚,说那份传单经过了六十三个人的手。他去找一个人问:谁给你的?说是谁谁给的。他去找下一个人,问:谁给你的?就这样一直查下去,查到维列夏金……这是个没念过几年书的小商人,您知道,一个小老板,”副官笑着说:“人家问他:你从谁那儿得到的?我们主要是想知道这是从谁那儿来的。除了邮政局长外他没人可说。显然他们之间串通好了。他说,不是从谁那儿来的,是我自己写的。我们对他又威胁又利诱,他就是固执已见,说是自己写的。就这样禀报给伯爵。伯爵让把他带来。‘你的传单是从哪儿来的?’‘我自己写的。’您也知道伯爵这人!”副官带着骄傲又愉快的笑容说:“他暴跳如雷,想想吧,如此胆大妄为,一派胡言,顽固不化!”
“噢!伯爵是要他指证克柳恰廖夫,我明白了!”皮埃尔说。
“根本没必要,”副官惊慌地说。“就算没这件事,克柳恰廖夫的罪行也够多了,所以才把他流放了。关键是伯爵非常恼怒。‘你怎么会写?’公爵问。他从桌子上拿起那份《汉堡日报》,就是这份。他说:‘不是你写的,是你翻译的,翻译得也相当糟糕,因为你这个傻瓜根本不懂法语。’你们猜怎样?‘不,’他说,‘我什么报纸也没读,是我自己写的。’‘如果是这样,那你就是叛徒,我会把你交付法院,会把你绞死。说!你是从哪儿拿到的?’‘我什么报纸也没看,是自己写的。’事情就这样了。伯爵把他父亲也叫来了:他还是固执己见。于是就交给了法庭,判了刑,好像是服苦役。现在父亲是来替他求情的。那是个坏小子!您知道,那种商家子弟,都是些花花公子,只会玩弄女人,不知从哪儿学点东西就开始天不怕地不怕了。他正是这样的坏家伙!他父亲在石桥旁开个小饭馆,您知道吗?饭馆里挂了个很大的画着全能上帝的圣像,一手执帝王权杖,一手执帝王权标。他把这个圣像拿回家好几天,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他找了个混蛋画家……”
十一
这个故事还没讲完,皮埃尔就被请去见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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