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不是吗?你们却甘愿轻意被这个骗子——沙德贝利·希金斯所愚弄——这个牛皮烘烘的懦夫曾经背地里向别人放黑枪,称自己为亡命徒。如果世上有什么特别叫我鄙视的东西的话,我得说,那是就煽动暴民动用私刑。在我的辖区内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类事。懦弱卑鄙得就好像要处死一个病怏怏的裁缝,也要鼓动起百把个人,才能有足够的胆量来付诸实践一样。可以说动用私刑的人都是懦夫,都是些无比卑贱的胆小鬼,当然允许私刑存在的社会也是一个懦弱的社会,几百名像这样的胆小鬼聚在一起你还能指望有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发生;一百次这样的事中,有九十九次都是背着治安官聚众闹事的。”他稍事停顿——显而易见,他在头脑里思索着这最后一句话,回味它的意蕴——接着他继续讲道:“任何一个任凭自己辖区内的乌合之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抓人动用私刑的治安官,都该归为最下流无耻的懦夫之列。据统计数字,去年全美国就有一百八十二名这样的治安官惨遭暗算。而且,这种势头还会继续下去,过不了多久,在那些医生们的病例中就会多了一种新的病症——‘治安官牢骚症’。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我的这个说法令这位亡命徒感到开心。人们会问,‘治安官又病了吗?’‘不错,他们犯了老毛病。’不过,治安官很快会有一个新的名称了。就拿‘他将要去竞选拉帕霍郡的治安官’作例子,人们就会说‘他正要竞选拉帕霍郡的第一懦夫’,而不会说前面去竞选治安官那句话。上帝啊!你们瞧,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被这些动用私刑的暴民吓破了胆!”
他转过头望着那个俘虏问道:“外乡人,你是谁,你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我的名字叫夏洛克·福尔摩斯,我什么错事也没干过。”
这一名字一出口,治安官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他早已久仰福尔摩斯的大名。他激动地说,这简直是本县的一大耻辱,一个因其出色的侦探事迹闻名全球,其充满着睿智而带有文学传奇性的生涯令每一位有幸谈到他的事迹的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名流,居然在这个历来以自由平等著称于世的国度惨遭如此暴行。他立即以整个国家的名义对福尔摩斯表示真诚的歉意,并向福尔摩斯深深地鞠了一躬,并命令警官哈里斯务必到福尔摩斯先生住处看守。如果福尔摩斯先生再遭到任何人的骚扰,就拿他是问,然后,他转过身子对着众人说道:
“各自回家,你们这些人渣!”于是人们纷纷散去。他向沙德贝利喊道:“跟我走,沙德贝利;让我亲自收拾你。够了——收起你那蹩脚货手枪。无论什么时候碰到你,我总怕你那玩意儿从后面偷袭我,那么我就会加入去年一百八十二个死于非命的可怜虫一堆。”他策马前行,沙德贝利紧跟其后。
我们也开始动身回自己的小木屋,吃早饭的时候到了,在回家的路上我们惊悉费特洛克·琼斯昨晚从那间暂时用作牢房的小木屋里跑了,逃得无影无踪!谁也没有对这事感到遗憾。如果他的叔叔福尔摩斯感兴趣,就让他去寻他的侄子的下落吧。这可是他的本行,村民们可不想把他抓回来。
10
十天以后。
“詹姆士·沃克”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的精神状态也有了明显的改善。我打算明天就陪同他去丹佛。
第二天晚。一封短函,由一个小站寄出。
今天早晨,我与沃克如期开始动身去丹佛,与希尔耶告别时,他对我耳语道:“别把福尔摩斯仍然健在的消息透露给他知道,否则可能会令他产生许多无谓的烦恼,再度刺激他的神经。为了使他进一步心安下来,你可以告诉他,他那天对我们讲的那件案子确有其事,这件多年前的罪行——据他说,凶手是他的同名堂兄。我可以证实此事的真实性,他的堂兄正是弗林特·布克勒——我们那天刚刚安葬的人,那个本世纪活得最不开心的人——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他曾把这件事的始末亲口给我说过。他还告诉过我他的真名叫做雅可布·福勒!母亲,你瞧,人生多么富有戏剧性,作为一个不知内情的哀悼者,不远万里我亲自为你的丈夫,我的父亲送了终。愿他的灵魂安息于斯。
19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