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对大伙儿来说实难作答,由此引发了种种猜测,但没有一个想法是令人信服的。大家各抒己见,提出了自己认为的嫌疑人,可他们没有一个经得起仔细推敲,最后都被大伙儿淘汰出局了。除了小伙子希尔耶以外,没有一个人和弗林特有什么稍微密切点的联系;他对任何想与他打点交道的人都公然侮辱挑衅,可这也还没有严重到非要用这种杀人灭口的方式来报复他的地步。从一开始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个名字就要蹦出舌端,可是直到最后,大家排除了别人以后才咕哝到——兴许是费特洛克·琼斯。首先说出这个名字的人是帕特·瑞莱。
“啊,是啊!”大伙儿说,“我们当然都会想到他,因为要杀弗林特·布克勒,他简直有成千上万个理由,可以这么说,杀掉他是他的一项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即便他有如此大的嫌疑,目前要得出那个结论我们仍有两个无法逾越的障碍。第一,他即便有心也没有胆那么去做;第二,当惨祸发生时,他根本没有去过事故现场附近一带。”
“我可以见证这点,”帕特说,“当木屋爆炸时他正和大伙一起呆在台球室谈笑风生哪。”
“一点没错,甚至在事发前的一个钟头,我也可以证明他一直呆在那里。”
“此话有理。他真的是太走运了。假使那天他要不在台球室的话,他的冤屈可是洗也洗不清了,人们可以马上怀疑是他干的。”
8
酒店的饭厅里的一切家什都被清除出去了,只剩下一张六条腿的松木的桌子和一条凳子。桌子抵着饭厅一端的墙面摆放着,凳子挨着桌子;夏洛克·福尔摩斯此刻正严肃庄重地坐地那里,大伙儿都对他那模样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屋子里塞得满满的,大家都虔敬地站在那里。令人窒息的烟味弥漫在屋里,屋子里显出某种别有深意的静寂。
这位杰出人物抬起手挥了挥,要求大家再肃静一些;他把手在空中舞了一会儿后,突然停住,开始简短干脆地向大伙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他一边笔录下这些答案,一边发出“嗯、嗯”的声音,同时还不时地点点头等等。通过这次调查,他对弗林特·布克勒的性格、举止、做事的习惯有了清楚的了解,大伙儿也把能告诉他的都告诉他了。他们还话中有话地向他暗示,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侦探的侄子是这个宿营地里惟一有仇杀弗林特·布克勒动机的人。福尔摩斯先生带着同情的微笑看着这批有此疑心的人,有点泄气地问道:
“先生们,你们中哪位有幸知悉事发的那一刻费特洛克这个家伙在哪里吗?”
大伙儿异口同声,犹如惊雷地大声答道:
“他那时正在本酒店的台球室里!”
“哦,他是不是在爆炸的当儿才进来的?”
“他已经在那儿有一个小时了!”
“噢。大约——大约——哦,从爆炸现场到台球室有多远距离?”
“充其量不过一英里!”
“哦。这些都还不足以说明他不在犯罪现场,就算是只有一英里,可……”
听众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嘲笑声,其中混杂着叫声“哎呀!老天爷,他可真是一个白痴!”还有“桑迪,你难道就不为你刚才的话感到脸红吗?”这种震耳欲聋的叫嚣声把其他声响都压下去了,可怜的桑迪在众人的攻击下只好羞愧地垂下了他红彤彤的脸。福尔摩斯重新切入正题:
“那个孩子——琼斯似乎离这个案子隔得有点远了,”(大伙笑了起来)“刚才事实已经明摆着的了,让我们抛开他,叫这场悲剧的目击证人出场,听听它们怎么说。”
他取出那些破布片、碎木屑来,将他们有条不紊地摆在他膝盖上的那块薄板上。整间屋子的人都屏住呼吸,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看。
“我们已经知道了纬度和经度,它们都是按照磁力线变化的不同进行过严格的误差校正的,这些能让我们确知悲剧发生的方位。我们也弄清楚了事件发生现场的海拔高度、温度以及那天的空气湿度——这点对我们有无法估量的价值,因为由湿度我们可以精确地推知那天晚上谋杀犯的心情及情绪,因为空气湿度可以从诸多方面影响人们的行为处事。”
(听了这些,整栋屋子里尽是嗡嗡嗡的赞叹声;大家在下面咕哝道,“我的天哪,他真的是太高深莫测了!”)福尔摩斯用手指拨弄着那些提供线索的碎屑说,“现在让我们向这些哑口无言的证人寻求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