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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的开端最初发生在弗吉尼亚的乡间,那时正是一八八○年。那里正在举行一场婚礼,新郎是位家境贫寒但相貌英俊的年轻小伙子,新娘是一位富家千金小姐——初看起来,这仿佛是一桩为爱而结合,但不免显得有些仓促草率的婚事;因为姑娘的父亲——一位鳏夫拼命地反对他们缔结的这桩婚姻。
新郎的名字叫做雅可布·福勒,当时二十六岁,出生在一个古老但地位并不显赫的家族,这个家族很早就从塞格摩尔地区塞格摩尔:英格兰西南部萨默塞特郡一区。被迫迁居于此,并且家族中还有人从詹姆士国王此处指英王詹姆士二世(1633—1701),曾在塞格摩尔击败试图篡位的蒙默恩公爵,1689年在国会的逼迫下退位,逃往爱尔兰。手里领取过俸禄,人人都这么说——大部分人这么说是出于某种恶意,而其他的人仅仅出于相信实有其事而已。新娘现年十九岁,长得优雅美丽。她天性热情,多愁善感,显得极其浪漫多情而富于想象力。在深为自己高贵的血统感到骄傲的同时,她深爱着自己年轻的丈夫。就因为此,她才敢于公然蔑视父亲的反对,忍受他的谴责,在平静而耐心地听了老父亲的不祥警告后毫不动摇自己要嫁给他的决心。甚至没有接受到父亲的祝福便毅然离家出走,她感到既骄傲又幸福,因为她对雅可布·福勒的爱已经深入自己的骨髓,她的贸然弃父而去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据。
新婚后的第一天早晨,令她感到既伤心而又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发生了。丈夫推开她柔情蜜意的拥抱,说:
“坐下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我爱过你,不过那是在我请求你父亲同意将你嫁给我之前的事了。他的断然拒绝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痛苦——这些我都能忍受。可他私下里对你说到我的一些话——我却永远无法忍受和原谅。听着——你不要插嘴也不要试图解释什么;我对他的话已经了如指掌;我的消息来源确凿可靠。他曾对你说,我的德行已经在我的脸上显露无遗了;说我天性阴险狡诈,极其虚伪,在堂皇的面孔下掩饰着的是一颗卑琐的灵魂,在我的性格中只有凶狠残暴找不到任何一点对他人的同情和怜悯之情。他将之称为‘塞格摩尔家族的劣根性’——或者说是‘保皇党人的白袖章’。其他任何人若是处于我的地位都会冲进他的屋子,像打条野狗一样干掉他。我也本想这么去做,我也曾预谋这样去做,可是转而想想自己还有一个更妙的法子收拾他。那就是让他丢脸,伤碎他的心,对他实施凌迟之刑。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我通过虐待你——他的掌上明珠!来一点点地干掉他!我要和你结婚,然后——你耐心地等着吧,你会亲眼看看这场好戏。”
从那一刻起,长达三个月的日子里,那位年轻的妻子遭受到了各种各样的凌辱、委屈及她那丈夫挖空心思设计出来的其他种种苦难,不过她目前还没有遭受到肉体的荼毒和戕害。出于自己强烈的自尊,她一直对外人隐瞒着这些非人的折磨。不时地,她丈夫就会对她说:“你怎么不跑到你父亲那儿向他哭诉?”然后他又殚精竭虑地发明新的酷刑,并在可怜的妻子身上试验它的效果,然后又向她问同一个问题。她总是这样回答他,“如果他最终知道了这件事的话也绝不是从我口里说出去的。”接着就嘲笑他那下贱卑劣的出生,说她自己是一个奴隶后裔的贵族奴仆,自己的天职是必须服从,也应该服从——她能做的仅此而已,不能对她再有什么过高的指望了;如果他想杀了她的话简直易如反掌,可是他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她;这不是塞格摩尔家族人的性格。三个月就要过去了,在这最后一天里,他阴阳怪气地对妻子说:“所有的办法我都试过了,只有一个杀手锏,”——说到这里他稍事停顿等待她的反应,“接着试。”她撇着嘴,用讥讽的调子答道。
那天夜晚午夜时分,他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对她说:
“起来把衣服穿上!”
她欣然从命——还是惯有的态度,没有说一句话。他把她带到离家有半英里的地方,试图将她绑在一条交通要道旁的一棵树上鞭打她;这次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她发出凄厉的尖叫声,不停地挣扎。然后他堵住她的嘴,狠狠地用牛皮鞭抽她的脸,让嗜血狼犬扑向她,撕碎她的衣服,她已经全身赤裸着了。然后他唤回狼狗,对她说:
“过会儿你就会被人看见——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欣赏。从现在算起顶多只有三个钟头,他们就会围上来看热闹,最后将这个消息传得远远的——你听清楚了吗?再见吧。这是你最后有机会见到我了。”
然后他就弃她而去。留下她独自在那里呻吟哀泣:
“我已经怀了一个孩子——是他的骨肉!上帝保佑我生一个男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