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三月间,荣禄尝欲联合六部、九卿上表,请西后复行垂帘,先谋之于兵部尚书徐啤P忑圃唬骸澳吻逡楹危俊笔滤炀凇@钍㈩煊钟联御史连署请垂帘,奔走数日,不能得,有两人皆模棱两可,亦不能成。及巡幸天津之议既定,遂不复谋此事。
西后与荣禄等既布此天罗地网,视皇上已同釜底游魂,任其跳跃,料其不能逃脱,于是不复防闲,一听皇上之所为。故皇上数月以来,反因此得有一二分之主权,以行改革之事。当皇上之改革也,满洲大臣及内务府诸人,多跪请于西后,乞其禁止皇上。西后笑而不言,有涕泣固请者,西后笑且骂曰:“汝管此闲事何为乎?岂我之见事犹不及汝耶?”自此无以为言者。或问于荣禄曰:“皇上如此妄为,变乱祖制,可奈何?”荣禄曰:“姑俟其乱闹数月,使天下共愤,罪恶贯盈,不亦可乎?”盖彼之计画早已定,故不动声色也。
自四月以来,北京谣言极多,皆言皇上病重,初言患淋症,继言患腹泄症,继言患遗精症,继言患咳嗽症,皆云自内务府太医院传出,确凿有据。或言张荫桓进红丸,或言康有为进红丸,亦皆言之确凿。盖皆西后与荣禄等有意造此谣言,以为他日杀害皇上,及坐康张等罪名之地也。彼等言皇上无时不病重,然皇上日日办事,召见大小臣,且间数日必诣颐和园向西后前请安,常在瀛秀园门跪迎跪送西后,是岂有病之人所能如是耶?有人问军机大臣王文韶云,皇上之病实何如?王曰:“吾日日见皇上,实不觉其有他病,但有肝病耳。”盖皇上每怨诸臣之疲玩,常厉声责之,故王谓其肝火盛也。谭嗣同召见时,当面询皇上病体若何?皇上言朕向未尝有病,汝何忽问此言,谭乃惶恐免冠谢云。观此,则皇上之无病甚确矣。而彼等之造此言者,盖欲他日加害皇上,而以病崩布告天下,箝塞人口也。至其谓康、张进红丸,出入宫禁,盖欲俟加害皇上后,即以此诬坐二人之罪。其布置历历可数矣,政变之日(八月初六日),北京即有电旨往上海,言皇上已崩,系康有为进红丸所弑,急速逮捕就地正法云云。此电旨上海道持以告各国领事,请其协拿,英领事亲见之,夫皇上至今尚存,而彼于八月初六日,即诬康以已弑皇上之罪。盖其蓄谋甚久,欲加害皇上,而归罪于康。故先造此谣言,令人人皆信也。
至七月初间,皇上忽语庆亲王云:“朕誓死不往天津。”七月中旬,天津罢行之说,已宣传于道路。当时适值革礼部六堂官,擢军机四京卿之时。守旧党侧目相视,七月二十间,满大臣怀塔布、立山等七人,则往天津谒荣禄。越数日御史杨崇伊等数人,又往天津谒荣禄,皆不知所商何事。而荣禄遽调聂士成之军五千人驻天津,又命董福祥之军移驻长升店(距北京彰义门四十里),七月二十九日,皇上召见杨锐。是日有旨命袁世凯入京,八月初一日召见袁世凯,即日超擢为侍郎,初二日复召见袁世凯,是日又召见林旭,而御史杨崇伊、张仲堑龋亦于是日诣颐和园上对事于太后云。初三日荣禄忽有电报达北京,言英、俄已在海参崴开战,现各国有兵船十数艘在塘沽,请即遣袁世凯回天津防堵,袁世凯即于初四日请训出京,而皇上命其初五乃行,于初五日复召见袁世凯,至初六日而遂有西后垂帘,志士逮捕之事。
二十八日之召见杨锐,初二日之召见林旭,初五日之召见袁世凯,皇上皆赐有朱笔密谕,二十八日之谕系赐杨锐及康有为、谭嗣同、林旭、刘光第等五人。初二日之谕系专赐康有为,初五日之谕系专赐袁世凯云,闻袁世凯既退朝语人云,皇上若责我以练兵,我不敢不奉诏,若他事则非我之所知也。故当时北京之人,咸疑皇上三密诏中,皆与诸臣商废幽西后之事。而政变之时,贼臣即藉此以为谋图颐和园之伪诏以诬污皇上者也,后康有为将前两谕宣布,不过托诸臣保护,及命康出外求救之语,然则袁之密谕,亦无废后之事可想而知。今将赐康有为等之两谕揭载于下:
朕惟时局艰难,非变法不能救中国。非去守旧衰谬之大臣而用通达英勇之士不能变法,而皇太后不以为然,朕屡次几谏,太后更怒,今朕位几不保,汝康有为、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第等,可妥速密筹,设法相救,朕十分焦灼,不胜企望之至。特谕。
右七月二十八日,谕康有为、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弟五人,由杨锐带出。
朕今命汝督办官报,实有不得已之苦衷,非楮墨所能罄也。汝可迅速出外,不可延迟,汝一片忠爱热肠,朕所深悉,其爱惜身体,善自调摄,将来更效驰驱,共建大业,朕有厚望焉。特谕。
右八月初二日谕康有为一人,由林旭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