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想看看打仗,”热尔科夫指着检察官,对博尔孔斯基说道,“可是他的心口痛起来了。”
“得啦吧,你甭说了。”检察官说道,面露喜悦、天真而狡黠地微笑,仿佛他感到荣幸的是,他已成为热尔科夫谈笑的对象,仿佛他故意装出一副比他实际上更愚蠢的样子。
“我的公爵先生,真够开心啊。”值日校官说道。(他还记得,公爵这个爵位在法国话中似乎有种特殊的讲法,可是他无论如何也讲不准确。)
这时候他们都已驶近图申的炮队,一枚炮弹落在了他们面前。
“什么东西落下来了?”检察官幼稚地微笑着问道。
“法国薄饼。”热尔科夫说。
“就是说,用这个东西打吗?”检察官问道,“厉害极了!”
他好像高兴得快要丧失自制力了。他话音刚刚落地,忽然又响起一阵可怕的呼啸声,不知撞着什么不结实的东西,呼啸声停止了,在离检察官左后方不远的地方,一名骑马的哥萨克兵扑通一声,连人带马倒在了地上。热尔科夫和值日校官贴近马鞍弯下腰来,调转马头跑开了。检察官在哥萨克兵对面停下来,集中注意力、好奇地审视着他。哥萨克兵死了,马还在挣扎。
巴格拉季翁公爵眯缝起眼睛,环顾四周,发现慌乱的原因之后,便漠不关心地转过身去,他仿佛在说:“这点小事也值得注意吗?”他像一个优秀骑手那样勒住马,微微地弯下身子,把那挂住斗篷的长剑弄正。长剑是古式的,而不是目前军人佩戴的长剑。安德烈公爵想起苏沃洛夫在意大利把长剑赠送巴格拉季翁的故事,这时回想起来他觉得特别高兴。他们朝炮台前驶去,博尔孔斯基察看战场时,就站在炮台的近旁。
“是谁的连队?”巴格拉季翁公爵问一个站在炮弹箱旁边的炮兵士官。
他问道:“谁的连队?”其实他要问的是:“你们在这儿是不是胆怯呢?”炮兵士官懂得他的意思。
“大人,这是图申上尉的连队。”棕红色头发、满脸雀斑的炮兵士官挺直胸膛,带着愉快的声音喊道。
“好,好。”巴格拉季翁说道,心中琢磨着什么事,经过前车向紧靠边上的那门大炮驶去。
当他快要走到时,这门大炮中传出隆隆的炮声,把他和侍从们的耳朵都震聋了,在那骤然缭绕大炮的硝烟中,可以看见,几名拖着大炮的炮兵,他们急忙地使尽全力,将大炮推回原位。肩膀宽阔、魁梧的一号炮手拿着洗膛杆,两腿叉得很宽,跳到轮子前面;二号炮手伸出颤巍巍的手将火药装入炮筒。身材矮小、有点佝偻的图申军官,在炮尾架上绊了一跤,他向前跑去,没有注意将军用一只小手搭起凉棚,不时地向外张望。
“再加两俄分,就正好了,”他用尖细的声音喊道,竭力地使他的声音富有与其体型不相称的英雄气概,“第二号,”他尖声地说,“梅德韦杰夫,歼灭敌人!”
巴格拉季翁把那名军官喊过来,图申的动作显得胆怯而笨拙,根本不像军人那样行礼,却像神甫祝福一般,他将三个指头贴近帽檐,向将军面前走去。虽然图申的大炮是用以扫射谷地的,但是他却用燃烧弹射击前面看得见的申格拉本村,那是因为有大批大批的法军在村前挺进的缘故。
没有人命令图申应向什么方向射击,用什么射击,他只是同他所尊重的上士扎哈尔琴科商量了一下,便拿定了主意:焚烧村庄是上策。“很好!”巴格拉季翁听了军官的汇报后说道,他开始仔细地观察展现在他面前的战场,仿佛心中琢磨着什么。法国官兵从右边推进,离他们最近。基辅兵团驻守在高地,高地下面的河谷中可以听见令人心惊胆战的时断时续的噼噼啪啪的枪声,右面很远的地方,在龙骑兵后面,一名侍从军官向公爵指着包抄我军侧翼的法军纵队。左边的地平线上可以看见附近森林的边缘地带。巴格拉季翁公爵命令两个营从中央阵地向右面推进,去救援兄弟部队。一名侍从军官敢于批评公爵,指出两个营队调走之后,大炮势必缺乏掩护了。巴格拉季翁公爵向侍从军官转过身去,用那无神的目光默默地朝他瞥了一眼。安德烈公爵仿佛觉得,侍从军官的意见提得正确,确实无二话可说。但在这时候,一名副官从驻守谷地的团长那里疾驰而至,带来了消息:大批大批的法军从山下推进,一个兵团已经崩溃,正向基辅掷弹兵部队方向撤退。巴格拉季翁公爵低下头,表示赞许。他向右方骑马缓行,将一名副官派至龙骑兵部队,并下令进攻法国军队。但是派往那里的副官过了半个小时就回头,传来了信息:龙骑兵团团长已经撤退到峡谷后面去了,因为他面对猛烈的火力,白白地损兵折将,因此命令步兵下马进入森林中。
“很好!”巴格拉季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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