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到比利宾这里来的绅士派头的人都是一些年轻、家境富裕、快活的上层社会人士,他们无论在维也纳,还是在此地都结成一个独立的团体,比利宾把这个团体的头头称为自己人。这个几乎主要是由外交官构成的团体,看来有自己所固有的与战争和政治毫无关系的兴趣,这个团体对上层社会、对一些女士的态度和公务很感兴趣。看起来,这些有绅士派头的人都乐意吸收安德烈公爵加入他们的团体,认为他是自己人(他们对少数几个人表示尊敬)。因为人们尊敬他,才向他提出几个有关军队和战役的问题,以此作为话题。随即又闲谈起来,话里头夹杂着许多乱七八糟的笑话,而且议论他人的长短。
“但是特别好的是,”有个人讲到外交官中一个同僚的失败时,说道,“特别好的是,奥国首相直接告诉他:他去伦敦上任是一种晋升,要他能这样看待这件事。你们想像得出他这时的模样吗……”
“先生们,不过最糟的是,我要向你们揭发库拉金;有个人处于逆境,他这个唐璜,这个可怕的人却借机滋事!”
伊波利特公爵躺在一把伏尔泰椅上,一双脚搭在扶手上,大笑起来。
“喂,您讲讲吧,喂,您讲讲吧。”他说道。
“啊,唐璜!啊!一条毒蛇。”听见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博尔孔斯基,您不知道,”比利宾对安德烈公爵说道,“法国军队所干的一切坏事(我险些儿说成俄国军队)比起这个人在女人中间干的勾当来是算不了一回事的。”
“女人是男人的伴侣。”伊波利特公爵说道,开始戴上单目眼镜观看他那双架起来的脚。
比利宾和“自己人”都看着伊波利特的眼睛哈哈大笑起来。安德烈公爵看到,这个伊波利特是这个团体的丑角,他(应当承认)几乎因为伊波利特和妻子相好而感到醋意。
“不,我要请您见识一下库拉金,”比利宾小声地对博尔孔斯基说,“他议论政治时很会盅惑人心,应该看看这副傲慢的样子。”
他在伊波利特近旁坐下来,皱起额头,和他谈论有关政治的问题。安德烈公爵和其他人都站在他们俩周围。
“柏林内阁不能表示对于联盟的意见,”伊波利特意味深长地环顾众人,开始发言,“如同在最近的照会中一样……没有表示……其实,你们明白,你们明白……如果皇帝陛下不背叛我们联盟的实质……”
“等一等,我还没有讲完……”他抓起安德烈公爵的手,说道,“我想,干涉比不干涉更牢固。而且……”他沉默片刻,“不能认为拒绝接受我们十一月二十八日的电报事情就这样算结束了[134]。”他松开博尔孔斯基的手,以此表示,他的话讲完了。“德摩西尼,我凭你放在你那金口中的石头就能把你认出来[135]。”
比利宾说道,他高兴得一头的头发都散开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伊波利特的笑声最响亮。看起来,他气喘吁吁,觉得不好受,但是他没法忍住,发出一阵狂笑,好像拉长了他那一向显得呆板的面孔似的。
“喂,诸位,原来是这么回事,”比利宾说道,“无论在这栋屋里,还是在布吕恩,博尔孔斯基总是我的客人,我要尽可能让他饱尝一番本地生活上的乐趣。如果在维也纳,那是容易办到的事。可是在这里,在这令人厌恶的摩拉维亚山洞中,就更难办了,因此,我向你们大家求援。就应当请他饱尝一番布吕恩的风味。看戏的事由你们负责,社团的事由我承担,伊波利特,不言而喻,应酬女人的事就由您负责好了。”
“应当让他见见阿梅莉,她真迷人!”一个“自己人”吻着自己的指头尖,说道。
“总而言之,应当让这个嗜血成性的士兵倾向仁爱的观点。”比利宾说道。
“诸位,我未必能够享受你们的款待,我现在应该走了。”
博尔孔斯基看着表,说道。
“上哪里去呢?”
“去朝拜皇帝。”
“啊,啊!啊!”
“嗬!博尔孔斯基,再见!公爵,再见!早点回来用午餐,”可以听见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要对您负责。”
“当您和皇帝谈话时,请尽量夸奖军粮供应的措施和适宜的行进路线的分布。”比利宾把博尔孔斯基送到接待室时,说道。
“我倒愿意夸奖,可是办不到,因为我知道实情。”博尔孔斯基面带微笑地答道。
“嗯,总之要尽量多说点。他很喜欢接见人,可是他本人不喜欢讲话,也不善于讲话,您会看得到的。”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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