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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当时赫德莱堡是周边地区最诚实最正直的一个市镇。它一直保持着那从未玷污过的声誉达三代之久,并对这种声誉感到极为自豪,胜过它所拥有的其他一切东西。对这种声誉,它是如此引以为荣,如此急着要保证它万世不朽,以至于它开始对摇篮里的孩子就教以诚实行为的原则,并把这一类的训诲当作他们往后教育中的主要内容。与此同时,在年轻人成长期间,叫他们完全远离各种诱惑,为的是让他们的诚实有各种机会变得更为坚定而牢固,成为他们深入骨髓的品质。邻近市镇都嫉妒这种崇高的权威,总爱嘲笑赫德莱堡人的那种自鸣得意说那只是虚荣。但他们同样不得不承认赫德莱堡实在是一个不可败坏的市镇;如果有人追问,他们还得承认一个从赫德莱堡出去的年轻人若想找一个可靠的职业,他只需表明他的籍贯就可以了。
然而最终,随着岁月的流逝,赫德莱堡很不幸地冒犯了一位过路的陌生人——也许是无意的,当然也就不在意了,因为赫德莱堡是无求于人、自满自足的,自然也就不在意陌生人或他们的意见了。不过,要是他们当初把这个人另眼相看,那就要妥当一点,因为他是一个很不好惹的人,而且报复成性。在他漫游各地的整整一年中,他总是怀恨在心,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在设想报复的办法上。他绞尽脑汁想了各种计划,虽说各种计划都很好,但是没有一个是十分彻底的;最不中用的都可以损害一批人,但他想要的却是足以能够损害整个市镇的办法,每一个都不能漏网。最后他终于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当这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时,他豁然开朗,感到一种恶毒的快意。他立即着手规划,还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正是我要干的事——我要败坏这个市镇!”
六个月之后,他去了赫德莱堡,乘了一辆小马车,大约于晚上十点左右,停在银行的老出纳员的家门口。他从车上取下一只口袋,扛在肩上,踉跄着穿过院落,敲响了门。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请进”,他就进去了,把那只口袋放在客厅火炉的背后,客客气气地向那在灯下坐着读《福音导报》的老太太说:
“您请坐着,夫人,我不打扰您。好——现在把它藏得好好的,没人会知道它在哪儿了。我能见见您的先生吗,夫人?”
“不行,他去布里克斯顿了,在明天早上之前恐怕不会回来。”
“那好吧,夫人,没关系的。我只想把这个口袋交给他看管,等找到它的真正主人时,就把它交给他。我只是个陌生人;他不认识我;我今晚只是路过这个镇子,来了却我心中的一个宿愿。我的事现在就办完了,我很高兴,还有点得意,您再也不会看到我了。口袋上附有一张纸条,它会说明一切的。晚安,夫人。”
那个老太太看到这个神秘的大个子陌生人都有点害怕,因此看到他走了很高兴。可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她直奔那个口袋,拿起那张纸条。上面写着的话是这样开始的:
登报:或者通过私访找到口袋的真正主人——随便哪一种方法都可以。这个口袋里装的是金币,总重一百六十磅四盎司——
“仁慈的上帝,连门都没锁!”
理查兹太太浑身颤抖,飞跑过去,锁上门,然后又拉下窗帘,惊魂不定地站着,焦急万分,不知她还能干什么才能让她自己与那些钱更安全。她四处听了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小偷,结果还是被好奇心战胜了,回到灯光下,看完了那张纸条:
我是一个外国人,现在就要回到我自己的祖国去了,并将永远呆在那儿。我在美国住了很久,多蒙贵国优待,心中非常感激;对她的一位公民——赫德莱堡的一位公民——他在一两年前曾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恩惠,我尤其深表感激。说实话,那个恩惠实在太大了。我解释一下吧。我曾是一个赌棍。我是说我从前是一个赌棍。那时我是一个倾家荡产的赌棍。一天晚上,我到了赫德莱堡,饥肠辘辘,身无分文。我乞讨了——是在夜里;因为在白天我实在羞于乞讨。我找对了人。他给了我二十美元——那是说,照我当时的想法,那实在是救了我的命。他也给了我运气,我用那些钱在赌场里发了大财。他对我说的话我全铭记心间,直到今天,并最终征服了我,使我的道德心免于沦丧,放弃了赌博。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希望他能被找到,我希望他能得到这笔钱,由他施舍出去,或扔掉,或保存,任其自便。这只是我表达对他感激之情的方式。如果我能呆在这儿,我自己会找到他的;但是那没关系,他一定会被找到的。这是一个诚实的市镇,一个不可败坏的市镇,我知道我可以信任它,无须担心。这个人可以由他当初对我说的话来确证;我相信他一定还记得那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