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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1

由于生意停歇,业务中断,人人内心不安,就纷纷走出家门,到处闲逛。这时,人们对服装再不那么讲究了,这样一来,社会地位之间的差别就缩小了,心里的仇恨藏起来了,对未来的希望展示出来了。人民群众显得极为和蔼可亲,他们脸上洋溢着获得权利和尊严之后的骄傲。人们有一种像过狂欢节一样的快乐,迈着像去野外露营一样轻松的步伐。没有什么比巴黎最初几天的情形更动人的了。

弗雷德利克挽着女元帅的胳膊,一起在大街上溜达。她看见路上的行人在胸前的纽扣上面别着玫瑰章,家家户户的窗口上悬挂着旗子,墙壁上贴着各色各样的布告,她不觉感到心花怒放。女元帅看到人行道的椅子上面放着为伤员们募捐的投币箱,她每走到一处就往里面扔钱。然后,她在一排漫画前面停下来,这些漫画把路易·菲力普画成糕点商、走江湖的郎中、狗、吸人血的蚂蟥,等等。但是看到科西迪埃科西迪埃(1808—1861)是临时政府任命的巴黎警察总监。手下的人都挂着军刀、披着肩带,她倒感到有点儿害怕。另外有几次,她看见有人在栽种自由树自由树通常为一棵白杨,绕以缎带,由人护送着当着长官的面栽下。有时牧师甚至主教也被请来祝福,这是“自由、博爱”的象征,表示“宗教承认革命”。。神甫们也来为此举行仪式,为新生的共和国祈祷,一些佩带金线袖章的差役护卫着他们,人民群众感到这一切都很好。最经常目睹的场面是,各种代表团接连不断地去市政府,请求解决一些问题,因为各行业部门都等待着政府来帮助他们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实际上,有些人是去市政府提些建议,表示祝贺,甚至纯粹是为了拜访一下,看看临时政府机构运转得怎么样。

大约是三月中旬的一天,弗雷德利克穿过阿尔科尔桥,到拉丁区去为萝莎妮办一件事情,看见前面走过来一大群人,个个戴着怪模怪样的帽子,留着大长胡子。一位黑人走在队伍的前面,敲着鼓,这是画坊里以前的一位模特儿,还有一个人举着一面旗子,旗子上写着一排字迎风招展:“绘画艺术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勒兰。

他做手势叫弗雷德利克等等他,过了五分钟后,他真的回来了。因为政府这时正在接见一批石匠,所以他有些空闲时间。他和他同行的人一起请求建立一个艺术学会,一种类似事务所的组织,人们可以在那里自由讨论感兴趣的美学问题。由于艺术家们共同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伟大的作品就会产生。巴黎城内不久以后就会建造起一些宏伟的纪念性建筑,他将装饰这些建筑物,他甚至已经着手创作一尊象征着共和国的巨大塑像。来了一位同事把他叫走了,因为他们后面紧跟着来了一个家禽行业代表团。

人群中有一位代表嘟哝道:

“真是荒唐!总是那些胡言乱语!没有一点像样的!”

这是勒冉巴尔,他不跟弗雷德利克打招呼,只是借机发出心中的牢骚。

公民利用这些时日在街上到处游荡,捋着胡须,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睛,听着一些令人不快的消息,又去讲给别人听。他只有两句话:“小心点,我们马上会被抄家的!”或者说:“见他妈的鬼!有人又想改换共和国!”他对什么都不满意,特别是对我们没有夺回天然的国界法国天然的国界,法国人认为北部应以莱茵河为界。把比利时划归法国。但维也纳会议却把比利时划给了荷兰。而在1831年的伦敦会议上,法国正式承认比利时独立,永远放弃了天然国界。感到不满。只要一听到拉马丁的名字,他就耸肩。他不相信勒德吕·罗林有“足够的能力解决问题”,把厄尔省的杜邦杜邦(1767—1855),法国政治活动家,革命前是议会运动领导人之一,任临时政府主席。看作是一个老笨蛋,把阿尔贝阿尔贝(1815—1895),机械工人出身,四季社的领导人之一,他在临时政府中是代表工人阶级的政府成员。看作是一个大白痴,把路易·勃朗看作是一个乌托邦主义者,把布朗基布朗基(1805—1881),法国政治家,社会活动家。是四季社的主要领导人,发动1839年5月12日暴动,被判终身监禁,1848年2月革命后获释。视为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当弗雷德利克问他应该怎么办时,他一边死死地捏住他的手,一边回答说:

“我告诉你,占领莱茵河!占领莱茵河!无论如何要占领!”

他随后开始指控反对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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