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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笔记-独院地主奥夫谢尼科夫

“是!正是米洛维特卡,是米洛维特卡……于是伯爵就恳求您的祖父说:‘把你这条猎犬卖给我吧,要多少钱都可以。’您的祖父却说:‘不,伯爵,我不是狗贩子,也不是商人,就是我穷到穿破烂衫,我也不会卖。可是为了表示敬意,即使是要我的妻子,我也可以拱手相让,就是米洛维特卡不能卖。……我甘愿做俘虏、当人质。’阿列克赛·格里高利耶维奇听了以后,便连声称赞:‘十分佩服。’于是,您的祖父便用马车把这只米洛维特卡带回家去。后来米洛维特卡死的时候,还奏着哀乐为它送葬,并把这只爱犬葬在了花园里,还在犬冢前立了刻有铭文的石碑。”

“如此看来,阿列克赛·格里高利耶维奇对任何人都不欺负了。”我说道。

“是啊,正如俗话所说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哪。”

“那个巴乌什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少许沉默一会儿,我又问道。

“怎么,您知道米洛维特卡的故事,却不了解巴乌什是何许人?他是您祖父的猎师头目,也是经管猎犬的人。您祖父几乎像喜爱米洛维特卡一样地喜欢他。他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您祖父不管叫他干什么,只要一声吩咐,他立刻就去办,哪怕是出生入死地去闯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他一呼叫起猎犬来,那声音简直会使森林发出一片呼啸之声。可是一旦他的犟劲儿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从马上跳下来,往地上一躺……猎犬听不到他的呼叫声,那就糟了!看到猎物的新鲜足迹,也不去追踪,哪怕再好的猎物,近在咫尺也不再去捕猎。嘿,您的祖父见此情景,立刻大发雷霆!‘不绞死你这个坏小子,我就算白活了!我要把你这个无赖抽筋、剥皮!我要把你这个恶棍大卸八块!’可是骂来骂去,最后还是得派人去问他要干什么,为什么不吆喝猎犬去追捕猎物。巴乌什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要酒喝。等到灌完了酒,便从地上爬起来,又卖命地去吆喝猎犬了。”

“看起来,您也很喜欢打猎吧?路卡·彼得罗维奇?”

“喜欢倒是喜欢……确实;可是不是现在,现在我能干事的好年华已经过去了,——那是在年轻力壮的年华……不过您要知道,由于身份不一样,也是很难搞的,干起来并不轻松。我们这样一些人没必要跟在贵族老爷屁股后面去周旋。是的,在我们这样一些人当中也有人是酒鬼,整天游手好闲,跟着那些贵族老爷们去鬼混……可是这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只不过是自取其辱,自讨没趣儿罢了!只不过有时他们高兴了,拿你开开心:给你一匹不像样的劣马,四条腿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动不动就把你的帽子一把揪走,然后往地上一丢;有时又挥起鞭子来轻轻地抽你几下,就像打马一样;可是你呢,自始至终还要赔着笑脸,取悦人家,让人家开心取乐。不,我可要告诉您:身份越低,就越要有骨气,否则的话,只能是丢人现眼,自取其辱。”

“是啊,”奥夫谢尼科夫发出了一声感叹,接着又说道,“自从我立身处世以来,许多年华如流水一般地飞逝而去。现在时代不同了,世道也变了,特别是在大贵族之间,我也看到了很大的变化。那些领地少的人,或者去当差任职了,或者是远走他乡了;而那些领地多的人呢,也是今非昔比了。这些大地主,在划分地界的时候,我可是没少见。很值得告诉您的是,现在看到他们,我就感到心里高兴,因为他们不像从前那样作威作福了,也不像从前那样飞扬跋扈了,变得斯文了,随和了。而且有一点令我惊奇莫解:他们个个学识都很渊博,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有根有据,叫人很佩服。可是对于实际问题却一窍不通,连自身的利益是否受到损害也都搞不清楚,因此他们的农奴管家便可以随心所欲地捉弄和哄骗他们,就像玩弄马轭一样。”

“您大概认识亚历山大·弗拉季米罗维奇·科罗廖夫吧?这可是一个有头有脸的贵族:人长得潇洒出众,家财万贯。上过高等学府,好像还到国外周游过,能言善辩,举止文雅,为人谦恭,见到我们这些人都要握手致意。您可知道此人?……那我就给您说一说。上个礼拜,我们应经纪人尼基佛尔·伊里奇的邀请,到别廖佐夫村去聚会。经纪人尼基佛尔·伊里奇对我们说:‘诸位先生,现在必须划分地界了,其他一些地区都走到我们前面去了,这是很不光彩的,会让人耻笑的。现在我们就开始干吧。’于是划分地界的工作就开始了。和往常一样:商讨起来,争论不休;我们的代理人闹起别扭来。第一个吵闹起来的却是波尔菲利·奥夫钦尼科夫……这个人有什么理由可以吵闹的呢?……他连一寸田亩都没有,原来是他哥哥委托他来办理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