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经过长时间的争论,奥库涅夫最后还是让步了。
“好吧,给你两个月时间,暂不安排工作,可要领我的情啊。不过你和茨韦塔耶夫不会合得来的,他这个人非常自负。”
茨韦塔耶夫对保尔回厂来工作的确存有戒心。他以为,保尔一回来,必然就有一场争夺领导权的斗争,于是,这个自尊心特强的人作好了反击的准备。但是,没过几天,他就断定自己的推测错了。当保尔听说厂团委打算让他参加团委工作时,就亲自去找团委书记,以他和奥库涅夫的约定为理由,要求他们把这个问题从议事日程上撤销。在车间团支部,保尔只肯负责一个政治学习小组,没有想担任团委的工作。不过,可以看出,尽管保尔已正式离开领导岗位,但他对全厂团组织的影响却仍然存在。他好几次都不声不响地暗中帮助茨韦塔耶夫摆脱困境。
有一次,茨韦塔耶夫走进车间,惊奇地看到全体团员和三十几个非团员正在擦洗窗户和机器,刮掉多年积下的污垢,将所有的废物和垃圾运到户外。保尔正用一个大拖把使劲擦那沾满各种油渍的水泥地面。
“你们干吗花这么大的劲大扫除呢?”茨韦塔耶夫困惑不解地问保尔。
“我们不愿意在肮脏的环境中工作。这儿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清扫过了,我们要在一星期内让车间旧貌换新颜。”保尔简短地回答说。
茨韦塔耶夫耸了耸肩,走了。
电工们并不满足打扫车间,他们又动手清理院子。这个大院子早就变成了一个堆垃圾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有。几百个轮轴、堆积如山的废铁、钢轨、连接器、轴箱等等——成千上万吨钢铁堆在露天已锈得不成样了。但是,收拾垃圾堆的事被厂领导制止了。
“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任务,收拾院子的事不必着急。”
于是,电工们在自己的车间门口铺了一小块砖地,又用铁丝做了一个刮鞋底污泥的网垫安在上面,这才住手。车间内部的清扫工作并未停止,每天下班后工人们仍然继续清扫。一星期之后,当总工程师斯特里日走进车间时,车间已变得亮堂多了。由于擦掉了多年积累的灰尘和油垢,阳光透过大玻璃上的铁栏杆照进了机器房,照得柴油机上铜铸零件闪闪发亮。机器的主要部件都刷上了绿油漆,有人还在轮辐上仔细地画了黄色的箭头。
“嗯……好……”斯特里日惊讶地说。
在车间远处的角落里,几个人正在结束手里的活。斯特里日走了过去。保尔手里提了满满一罐调好的油漆迎面走来。
“等一等,亲爱的,”工程师拦住了他,“你们干的事,我非常赞成。但是,油漆是谁给你们的?要知道,没有我的许可,不准动用油漆——这是紧缺材料。油漆机车的部件,要比你们现在所做的事重要得多。”
“油漆我们是从被扔掉了的空油漆罐里刮下来的。我们花了两天时间,刮到了大约二十五磅油漆。一切都是按规章制度办的,总工程师同志。”
工程师嗯了一声,不过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么,当然嘛,你们干吧!是啊,这还很有意思的……你们说呢,你们是自觉自愿去搞好车间清洁卫生的?你们这些事情都是下班之后做的?”
保尔从总工程师的话音里感觉到了他的疑虑。
“当然是的。那您是怎么想的呢?”
“我也这样想,不过……”
“斯特里日同志,瞧您说的这个‘不过’。谁告诉过您,布尔什维克会放着这些垃圾不管呢?您再等些时候,我们会把这项工作推广开来。您会看到更多的新鲜事,吃惊的事还在后头呢。”
说完之后,保尔小心地绕过工程师,生怕油漆沾在他身上了,朝门口走去。
每天晚上,保尔都是在公共图书馆里度过的。他和图书馆里三位女管理员混得很熟。他大动脑筋,磨破嘴皮,如愿以偿地在图书馆里可以自由翻阅各种图书。保尔把梯子靠在大书橱上,坐在梯子上,一连几小时一本本地翻看,寻找他感兴趣的和他所需要的书。这里大部分是旧书,只有一个小书橱内放着少量的新书。这里还有俄国国内战争时期偶然收藏的几本小册子,有马克思的《资本论》,杰克·伦敦的《铁蹄》,还有几本其他的书。在旧书堆里,保尔找到了长篇小说《斯巴达克》。他花了两个晚上读完了这本书,再把它放到另一只书橱里,同高尔基的一摞作品放在一起。他总是把那最有意思和内容相近的书排在一起。
图书管理员从不干涉他这样做,因为如何摆书,她们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