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是哪一位?”拉祖米欣突然转身冲着他问道。“我姓弗拉祖米欣;并非拉祖米欣,像人们称呼的那样,而是弗拉祖米欣,大学生,贵族子弟,而他是我的朋友。喏,您是什么人?”
“我是我们办事处的信差,来自舍帕耶夫商业办事处,到这里办事。”
“请坐在这把椅子上,”拉祖米欣本人坐到桌子另一边的另一把椅子上。“老兄,你清醒过来了,这太好了。”他转向拉斯科尔尼科夫继续说。“已经第四天了,你几乎粒米未进,滴水未饮。不错,用匙子给您喂过一点茶。我领佐西莫夫来看过你两次。还记得佐西莫夫吗?他细心给你作了检查,立刻就说,没关系,——大概是精神受了点刺激,有点儿神经质地说胡话,伙食太糟,他说,啤酒和洋姜吃得太少,因此就生病了,不过这没什么,会好的,过些日子就复元了。好样的,佐西莫夫!他刚一开始治疗,就显出了疗效。噢,那么我就不耽误您了,”他又面向那个信差说道,“能否说明一下,您来这里有何贵干?请注意,罗佳,这已经是他们那个办事处第二次派人来了;只不过上次来的并非这一位,而是另一位,我还同他交谈过呢。上次来的那一位是谁啊?”
“大约这是前天吧,一定是前天。来的是阿列克谢.谢苗诺维奇;也在我们办事处做事。”
“他可是比您精明能干,您认为怎么样?”
“是啊;他确实比我能干。”
“很好;唔,请您继续说吧。”
“哦,是这样,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瓦赫鲁申,我想,关于这个人,您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了吧,他应令堂的请求,通过我们办事处给您汇来一笔钱,”信差径直开始对拉斯科尔尼科夫说。“如果您头脑已经完全清醒,——那就要交给您三十五卢布,因为谢苗.谢苗诺维奇又收到了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应令堂请求按以前的方式付款的汇款通知。您知道这事吗?”
“是的……我记得……瓦赫鲁申……”拉斯科尔尼科夫沉思着说。
“您听见了吗:他知道这个商人瓦赫鲁申!”拉祖米欣大叫起来。“怎么会头脑不清醒呢?而我现在发现,您也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噢!聪明话听起来就是叫人高兴!”
“就是他,这个瓦赫鲁申,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上一次令堂曾经请求他用这种方式给您汇过一笔钱,这一次他也没有拒绝令堂的请求,前几天通知谢苗.谢苗诺维奇交给您三十五卢布,希望能使您生活得更好。”
“‘希望能使您生活得更好’,这是您所说的话中最精彩的一句话;‘令堂’这个称呼也用得很好。呃,您认为怎么样:他是完全清醒了,还是没完全清醒,啊?”
“我看可以了。只不过还得签个字。”
“他能签字!回执本,您带了吗?”
“回执本,这不是吗?”
“放到这里来吧。哦,罗佳,坐起来吧。我扶着你;给他签上拉斯科尔尼科夫,拿起笔吧,老兄,因为现在对于我们来说,钱比糖浆还甜呢!”
“用不着,”拉斯科尔尼科夫说着,把笔推开。
“怎么用不着?”
“我不签字。”
“唉,真见鬼,不签字怎么行呢?”
“我用不着……钱……”
“这笔钱会用不着!嗨,老兄,你在撒谎,我就是证人!请放心,他这只是……又在说胡话了。其实,他清醒的时候,也常常这样……您是一个深明事理的人,我们来对他进行引导,也就是说,干脆捉住他的手,他就会签字了。来吧……”
“不过,我可以再来一趟。”
“不,不,何必再烦劳您呢。您是一个深明事理的人……嗨,罗佳,别耽搁客人了……你看,他正等着呢。”说完,他果真准备去捉住拉斯科尔尼科夫的手。
“住手,我自己来……”拉斯科尔尼科夫说,他拿起笔来,在回执本上签了字。信差把钱交给他,就离去了。
“棒极了!那么,现在想吃东西了吗?”
“想。”拉斯科尔尼科夫答道。
“您那里有汤吗?”
“昨天的。”娜斯塔西娅回答,这段时间她一直站在那里。
“是土豆加大米的吗?”
“是土豆加大米的。”
“我都背得出来了。拿汤来吧,还带点茶来。”
“我这就去拿。”
拉斯科尔尼科夫以极其惊讶而又隐约、莫名的恐惧注视着这一切。他决定一声不吭,静观其变:究竟还将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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