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他吐露了那秘密。就像现在这样用双手拍着胸告诉他,‘德法格,我是在海边渔民中长大的,这巴士底狱文件中所谈的被厄弗里蒙得兄弟毁坏的农民家庭正是我的家。德法格,那受了致命伤而躺在地上的小孩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那丈夫就是我的姐夫,那未生的孩子就是他们的孩子,那弟弟就是我的哥哥,那父亲就是我的父亲,这些死者全是我的亲人,要求弄清这些罪证的责任留给我了!问问他,是这样吗?”
“是的。”德法格再次同意。
“那么去告诉风和火在什么地方停下来,”太太答道:“可是别告诉我。”
她的两个听者从她的愤怒的致命本性显然得到了极大的欣慰——仅管偷听者不看她,也能感觉到她的面色是多么苍白——而且他俩高度赞赏这种行为。德法格势单力薄,插入了几句话,忆起那侯爵的富于同情心的妻子;但只不过激起他妻子重复最后的回答,“去告诉风和火在什么地方停下来,别告诉我!”
顾客们来到酒店,这伙人各自分开。那英国顾客付完酒钱,困惑地计算了那账钱,以一个陌生人的口气询问到民族宫的路。德法格太太送他到门口,并挽着他的手臂,指明他想去的路。这英国顾客并不是没有想到抓住那手臂,把它提起来,然后在下面狠狠地、深深地捅一刀,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上路了,不久那监狱高墙的暗影将他吞噬。在约定的时间,他走出阴影,又出现在劳雷先生的房间里,在那里他发现老绅士烦躁不安地踱步。他说他一直陪伴着露茜到现在,仅仅离开她几分钟,赶来赴约。她父亲自从快四点离开银行之后就一直没见过。她怀着微弱的希望,那就是他的调解可以拯救查尔斯。他已离开五个多钟头了:他现在可能在什么地方呢?
劳雷先生一直等到十点钟,不见梅尼特医生归来,但是他不想离开路茜太久,于是他们决定他立刻返回她那里,等到夜深再转回银行。这期间,卡登独自守在火炉边等待着医生。
他等呀等呀,时钟已敲响十二点;但是梅尼特医生还没回来。劳雷先生回来了,还不知医生的任何消息。他究竟在哪里呢?
他们正在商讨这问题,由于他长久不归,他们几乎产生了希望渺茫的念头,突然听到他上楼的声音。他一踏进房里,大家心里全明白一切都大失所望。
他是否真地去见了什么人,或者是不是一直在街上徘徊那么长时间呢,这永远无从得知。当他站着瞪眼看着他们时,他们也一声不问,不过,从他的面部表情可知一切。
“我不能找到它,”他说,“而我需要它,它究竟在哪儿?”
他裸露着头和颈部,说话时显得孤凄地四处张望,接着脱掉上衣,让它落在地板上。
“我的凳子在哪里?我到处找我的凳子,始终找不到。他们为什么影响我的工作?时间太紧迫,我一定要完成这些鞋子。”
他们相互瞧了瞧,已心灰意冷。
“来,来!”他说,哭泣似地:“让我干活,给我活干。”
毫无应声,他扯着自己的头发,跺着脚,好似一个急躁发狂的孩子。
“不要折磨一个可怜而绝望的苦命人,”他以一种可怕的叫喊来哀求:“给我活干!假如今晚完成不了这些鞋子,我们将会有什么麻烦。”
完了,彻底失败了!
此时,同他理论或想法使他清醒过来显然是毫无指望的。于是他们都同时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安慰他在大炉前坐下来并且答应立即让他干活。他顿时沉坐在靠椅里,痴痴地盯着余火,眼泪流淌下来。仿佛当年在顶楼上所见的全部情境又历历在目,是随时浮现的幻象,或是一个梦一般,劳雷先生看到他畏缩成了从前德法格看护他的时候的形态。
他俩由于这毁灭的惨状而惊恐万状,而现在并不是陷入这种情绪的时候。他那孤独的女儿失去了最后的一线希望和依赖,对他们俩自然强烈地期盼着。他们又不约而同地相互瞅瞅,脸上露出同样的表情。卡登先开口:
“最后的希望由微弱到消失。对,不如将他送到她那儿去。但是,在你送去之前,愿意停留一会,听一听我的话吗?请不要问我提出条件的理由,请不要问我需要诺言的理由:我有理由——一个绝佳的理由。”
“我不怀疑,”劳雷先生回答。“说吧。”
那身体坐在他们中间的椅子里随时都机械单调地自己摇来摆去,发出悲叹声。他们谈话的语气好像他们一直在夜间守候在病床边似的。
卡登弯下腰拾起那几乎绊住他的脚的上衣。当拾起来时,一个小皮夹轻轻地滑落在地板上,这皮夹常常作为医生放日常事务清单所用。卡登拾了起来,发现里面有一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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