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团的成员都没留下来参加晚会。在去革委会的路上,谢廖扎沮丧地说:
“真是一团糟!扎尔基说得对,跟这些中学生什么也谈不清,反而闹了个不痛快。”
“这并不奇怪,”伊格纳季耶娃打断他的话:“他们当中几乎没有无产阶级的青年,大多是小资产阶级、城里的知识分子和小市民。应当在工人中间进行宣传,依靠锯木厂和糖厂的青年工人。不过,召开一次大会总还是有点好处的,学生当中也有好同志。”
丽达同意伊格纳季耶娃的看法,她说:
“我们的任务,谢廖扎,就是把我们的思想、我们的口号灌输到每个人的意识中去。党必须使劳动者认识每一件新事物,我们还要不断地召开群众大会、讨论会和代表大会。政治部正准备在车站举办夏天露天剧场,过两天宣传车就要来了,到时候我们会全力开展工作的。您要记住,列宁说过:‘如果我们不能吸引千百万劳苦大众参加斗争,我们就不能取得胜利。’”
夜已经深了,谢廖扎送丽达回车站。分手时,谢廖扎紧紧握住她的手,有相当一会儿才松开。丽达微微地笑了笑。
回城的路上,谢廖扎顺路回家去了一趟。
他一声不吭地听母亲的数落,没有顶嘴。但是,当父亲开口说话时,他立即转为进攻,把老扎哈尔·瓦西里耶维奇顶得哑口无言:
“老爸,你说说,德国人在的时候,你们罢工,还在机车上打死了押车的德国兵,当时你为家庭考虑过吗?考虑过的,但你还是那么做了,这是因为你的工人阶级的良心要你那么做。我知道,如果我们必须撤退,因为我你们会受牵连。但如果我们胜利了,那我们就翻身了。我不能呆在家里,老爸,这一点你很理解,干吗还要↓∴锣履兀课腋傻氖钦经事,你应当支持我,帮助我,可你还发脾气。爸,我们不要再吵了,这样,妈妈也就不会再骂我了。”他温和地微笑着,那对纯净的、碧蓝的眼睛充满自信地看着父亲。谢廖扎相信自己是正确的。
扎哈尔·瓦西里耶维奇坐在凳子上,一副挺不自在的样子。突然,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久没有刮的又硬又密的胡须间露出微微泛黄的牙齿。
“你这小子,用良心来压我?你以为你挎上了手枪我就不能用鞭子抽你?”
他的话中一点威胁的语气也没有。他不好意思地犹豫了片刻,接着,坚定地把粗糙的手伸给了儿子,补充说道:
“好好闯吧,谢廖扎,既然已经冲上去了,我就不再阻挡你了。只是不要把我们撇开不管,常回家看看。”
夜。一条亮光从微开的门缝里泻了进来,洒在台阶上。在一间大房子内,摆着一张柔软的长毛绒的大沙发,宽大的律师桌旁正在召开革委会会议。参加人员有多林尼克,伊格纳季耶娃,戴着哥萨克皮帽、样子像吉尔吉斯人的肃反委员会主席季莫申科和另外两名委员——瘦高个、铁路工人舒季克和扁鼻子的机务段人员奥斯塔普丘克。
多林尼克俯身坐在桌旁,固执的目光盯着伊格纳季耶娃,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前线要给养,工人要吃饭。我们刚来,投机商和市场上的贩子就把物价哄抬上去了。他们不收苏维埃纸币,只要沙皇尼古拉的旧币或克伦斯基政府发行的纸币。今天我们就规定价格。我们心里都清楚,任何一个投机商都不会自愿按规定价格出售商品,他们必然要把东西藏起来。这样,我们就要进行大搜查,把这些吸血鬼囤积的商品全部征收过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们不允许工人挨饿的状况继续下去。伊格纳季耶娃同志提醒我们不要做得太过分,我认为,这是她知识分子软弱性的表现。你别生气,伊格纳季耶娃同志,我是实事求是。问题的症结并不在那些小商贩身上。今天我得到消息,在饭馆老板鲍里斯·索恩的家里有一个秘密的地窖。还在彼得留拉匪徒占领本城之前,许多大店主就把大量商品囤积在那里。”他带着嘲讽的微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季莫申科。
“你从哪儿知道的?”季莫申科慌忙问道。他很沮丧,因为搜集这些情报本来应当是他季莫申科的职责,但多林尼克总是走在他的前面。
“嘿——嘿——”多林尼克笑了。“兄弟,什么都瞒不过我。我不仅知道地窖的事情,”他继续说道,“我还知道,昨天你和师长的司机一起喝了半瓶私酒呢。”
季莫申科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微微泛黄的面孔涨得通红。
“你这鬼灵精!”他只好表示佩服,说着,瞟了一眼双眉紧锁的伊格纳季耶娃,又赶紧压住了话头。“这个鬼木匠!他有自己的一套肃反班子呢。”季莫申科看看革委会主任,暗自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