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唯独我生来就是否认、遗忘两种恍惚状态的奴隶?
众人们,莫非你们当中没有那样的人:当一个女子爱上他时,他却无视她的情感,而是对镜欣赏自己的美貌?
莫非你们当中没有那样的人:别人说了他一句好话,他便得意得像孔雀一样,惶恐、害羞的站姿完全消失?
莫非你们当中没有那样的人:人们把一种功绩归于他,他却以为自己是所有功绩的磁石?
不,并非我自己是自私自利、自满自足两种黑暗的人质;
不,并非我自己是官司、自大两种监牢的俘虏;
不,并非我自己是否认、遗忘两种恍惚状态的奴隶!
并非我自己,我们的本质是一样的:我和你们的骨头里有同一种钙质;我们和你们的血管里流着同一种血液。
我那躲藏到山洞里的思想与你们那避开上帝天空的灵魂何其相似!
但是,生命是慷慨的;若非其慷慨,她不会把我们当作她的儿女!
但是,大地是大方的;若非其大方,她也不会让我们走在太阳面前!艾卜.阿拉.迈阿里艾卜.阿拉.迈阿里(973—1058),阿拉伯古代思想家、诗人。生于迈阿拉.努阿曼镇(位于今叙利亚的霍姆斯与阿勒颇之间),四岁失明。著有《燧火》、《鲁祖米亚特》、《宽恕书》、《天使》等,总数达七十部之多。他在历史上具有重大影响。(上)
艾卜.阿拉.迈阿里时代已过去一千年,然而艾卜.阿拉.迈阿里仍然伴着人类思想的生活而活着,依旧随着绝对精神的存在而存在着。
艾卜.阿拉.迈阿里被遮在一千层面纱之后,本无需手握尺度、量器者的赞扬与尊崇。我们无论怎样行事,在他摆脱了生活的虐待和肉体的昏暗十个世纪之后,我们也无法给他以荣誉。不过,我们却能够把他的大名作为净化我们灵魂的中介,把他的高尚品格当作提高我们道德的学府,用他那不朽灵魂建造我们的精神殿堂。当我们为他庆贺节日时,我们会像一群饥饿的孩子,围坐在美食佳酿的餐桌四周。当我们因想起他而受到鼓舞引吭高歌时,我们会像夜间受惊吓的人们一样,立即起身握住宝剑和长矛——东方能找到比艾卜.阿拉.迈阿里的名字更锋利的宝剑,或比他的存在更坚韧的长矛吗?在叙利亚出现过比艾卜.阿拉.迈阿里的思想更聪慧的思想吗?迈阿里的灵魂叛逆之前,在伊斯兰教或基督教中出现过叛逆历代幻梦和传统的灵魂吗?
无论我们的声音多高,也无法传到迈阿里灵魂居住的世界,而迈阿里那可怕感人的声音,却可以穿越十个世纪,像洪流的咆哮一样传入我的耳中。那是一种巨大而柔和、柔和而可怕的声音,带着种种希冀高飞到绝对幻想的剧场,又带着种种愿望降落到纯粹现实的舞台。那声音里包涵着大海波涛的喧嚣、狂风的怒吼和夜莺的鸣唱,那是盲诗人的声音。那是痛苦的叛逆者的呻吟。那是坚忍不拔者的声音。那是思想王国国王的声音。那是一个自立的叙利亚人的声音;即使阿拉伯半岛被海水淹没,死神从大地上唤走最后一个阿拉伯人,那声音也会随世代而回荡不息。
这就是艾卜.阿拉.迈阿里。
天命把迈阿里赐予我们,并使他的辉煌成了留给我们的遗产。正需要有一个能使我们引以自豪的人的我们,应该开发利用这种辉煌,并且教育后来人如何利用、开发它。我们应该对我们的子孙后代尽初步的义务,即在我们为他们建造的房舍里,为艾卜.阿拉.迈阿里树立一座巨大塑像,供我们的子孙瞻仰、遮荫、朝拜,以便日后与那些以莎士比亚、但丁、弥尔顿和琼斯而自豪的人的子孙相遇时,他们也一样为自己的先人感到豪迈。
叙利亚人哪,因此,我要求你们和我一道分享执行这一计划的光荣。我要求你们每一个人,无论男女,我要求工人、文人、商人和记者,要求每一个自爱自重的人,帮助我偿还这笔生命给我们带来的不得不偿还的债务。
假若你们当中有人不能出钱帮助我,那就请用心和爱进行帮助。但是,倘使你们当中有这样的人:日月既没有赐予他糊口之资,生活也没有给他一颗心,安拉亦没有赐予他以激情,那么,我要对他说:“你不是叙利亚人!叙利亚不需要像你这样的人!”《西方明镜》中的《才智的一项奖》一文向我们谈过这样的问题,阿拉于一千年之前在迈阿拉.努阿曼竖立起的那座灯塔照亮了东方,东方的儿女们不应忘记它,或佯装忘记它。纪伯伦今日的话语足以表明一位伟大爱国文学家的责任感。我们希望看到他的箴言所产生的影响,期待他关于树立塑像的主张得到响应。艾卜.阿拉.迈阿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