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语言有其过去,那里饱含昔日的光荣与豪迈;我的语言有其现在与将来及现在的准备和将来的自由与独立。
你们有你们的语言,我有我的语言。
你们的语言中有乐师,乐师拿起四弦琴,为你们弹奏了其手指选定的乐曲;我的语言中有吉他,我拿起它,奏出我的灵魂梦想和我的手指播送出的歌声。
你们当中的部分人将语言诉说给另一部分人,以求相互取乐、欣喜。我把我的语言贮藏在暴风中和海浪里:风有耳,其耳对我的语言的嫉妒胜过你们的耳朵;海有心,其心对我的语言的不在乎胜过你们的心。
你们理当收拾起你们的语言之夜所散落下来的碎片;我应该亲手撕碎每件破旧之物,把路旁阻碍前进的东西全部抛向山顶。
你们应该对你们断下来的病肢做防腐处理,将之保存在你们的智慧博物馆里;我则要把每一个瘫痪的肢体用火烧掉。
你们有你们的语言,我有我的语言。
你们的语言是瘫痪了的老太婆;我的语言沉浸在自己的青春梦想的海洋之中。
当你们的老太婆和我的少女揭开面纱时,你们的语言会变成什么?你们会把你们的语言贮藏在哪里?
我要说,你们的语言将化为乌有。
我要说,油干了的灯不会再亮多久。
我要说,生活不会走退步。
我要说,尸床之木不会开花结果。
我对你们说,被你们视作表白的东西,并不比被美化的不孕及被装饰的愚笨更高明。
我要说,你们灵魂中的干酷会使你们情不自禁地走向话语的沼泽。
我要说,你们心中的冷酷迫使你们服从你们口上的软弱,你们想像力的微小会把你们当作多嘴多舌的奴隶卖掉。
我要对你们说,只有你们的子孙作为法官和刽子手站起来时,这一代才会结束。
我要对你们说,诗人是使者,将一般灵魂所暗示的传达给个别灵魂;假若没有使命,也便没有诗人。
我要说,作家是忠诚的谈话人;假若没有正确、结合、固定的话语,也便没有作家。
我要对你们说,诗歌和散文是情感与思想,此外还是脆弱的线与断裂的丝。
东方已透出黎明曙光,现在你们还认为我在抱怨你们的语言,同时为我的语言辩护吗?凭使我变成你们眼和鼻中火与烟的主起誓,不是的。
生命不会在死神面前为自己辩解,其实它也不会在谎言那里解释自我,强大永不会站在虚弱面前。
你们有你们的语言,我有我的语言。致叙利亚青年
叙利亚青年,你的自我可曾问过你:你是昨天之子,还是明天之子?
你可曾独自审视你的灵魂深处,求其回答你的问话,以便知道你的灵魂像俘虏一样,拖着沉重镣铐行进在昨日队列之中,还是像自由人一样,昂首阔步行进在未来的队伍里?
你究竟居住在你的父辈和祖辈为你建造的理想房舍里,还是在努力为你的子子孙孙建造房舍呢?
你是生活在记忆世界的那种人,还是生活在目标世界的那种人呢?
你的想像力是把你带到你出生的地方,看到你自己与在广场上玩耍的小伙伴们在一起,于是内心叹息:“一去不复返的岁月多么甜美”,还是你的想像力把你引向新叙利亚,发现自己已是成年男子中的一员,正与人们一道,用自己的智力、精力和体力为自己的国家效力呢?
你是那种常读“先进者消息”——其多数是捏造和虚构——的人,在你的想像中,那些先进者们已经获得了人类的所有完美,他们去时会带走美德、权力、荣誉和意志?
你还是被上帝擦亮眼睛的人,从而知道过去所到达的地方不过是攀登真正高处和获得正确知识的几个台阶而已?
叙利亚青年,请把你独身所梦想的告诉我,你究竟在哀悼过去,还是在向往未来?
你究竟不知不觉地漫游在被大地埋葬的人们的坟墓之间,还是展翅翱翔在尚未出生的灵魂群体之上?
你认为你自己是过去一件事情的终结,还是将来发生的某件事情的发端?
究竟谁是你梦想中的英雄和理想里的新娘?
在困倦与睡眠之间的那个时候,你可曾要求历史人物称赞你,并且让他们亲近、敬重你?
谚语曰:“你给我说出你所结交的人,我就能说出你是何许人。”
我则要加上一句:“你对我说出你所梦想的历史英雄,我就能说出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