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听说有些刚出来的小青蛙,”巴夫鲁接着说,“叫起来声音也很凄惨。”
“青蛙?得了吧,那不是青蛙叫……怎么会是……(这时苍鹭在河上又叫了几声)哎,对了,是这个家伙叫的!”科斯佳仿佛恍然大悟地说道,“好像是林妖大叫。”
“林妖根本就不会叫,是哑巴,”伊柳沙抢着说,“林妖只会拍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这么说,你看到过林妖了?”费佳以嘲笑的口气打断他的话。
“没有,没有看到过,千万可不要让我看到!可是有人看到过。前几天,我们那儿就有一个人被林妖给迷住了:林妖领着他走呀走,老是在树林子里走,但是总是在一个地方转来转去的……一直转到了天亮,费了好大劲儿才跑回家里。”
“那么,他看到林妖了吗?”
“看到了,他说,林妖长得又高又大,全身黑乎乎的,身上还裹着什么东西,好像躲在大树后面,看不太清楚,好像逃避月光,瞪着一双大眼睛张望着,张望着,还不停眨着……”
“哎呀!”费佳吓得一哆嗦,耸动一下肩膀,大声地叫起来,“呸!……”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坏东西呢?”巴夫鲁沙说,“真是的!”
“不要骂,小心点儿,林妖会听到的。”伊柳沙赶紧说道。
几个孩子又都沉默不语了。
“看呀,快看呀,伙伴儿们,”万尼亚忽然用清脆的童声说道,“快看天上的星星啊,——就像一窝一窝蜜蜂似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张娇嫩的小脸伸出来,用小拳头支着头,慢悠悠地抬起他那双温和的大眼睛。几个孩子也都仰起眼睛望着天空,望了好长一会儿。
“喂,万尼亚,”费佳温和而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姐姐安妞特卡身体可好?”
“挺好的。”万尼亚回答说,他的发音有点不清楚。
“你跟她说,叫她来玩。”
“好,我一定对她说。”
“你转告她,我有件小礼物要送给她。”
“那送不送给我呢?”
“也送给你。”
万尼亚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算了,不用给我。你还是送给她吧,她可是咱们的好伙伴儿。”
万尼亚又在原地躺了下来。巴夫鲁沙站了起来,端起那个空锅子。
“你要去哪儿?”费佳问道。
“到河边去打点水来,我口渴了。”
两条狗也站起来跟着他一块去了。
“小心点儿,别掉到河里去!”伊柳沙望着他的背影喊道。
“怎么会掉到河里呢?”费佳说道,“他会小心的。”
“对,他会小心的。可是有的事儿也很难说,他正好弯下身子去打水时说不定水怪会拽住他的手,把他给抱去。以后别人就会说:这个孩子是自己掉下水的……其实哪儿是自己掉下去的呀?……”伊柳沙侧耳仔细听了一听,又说道:“听,他已经钻到芦苇丛里去了。”
芦苇真的向两边晃动着,并且发出的声响。
“听说傻婆娘阿库丽娜自从掉下水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这事儿是真的吗?”科斯佳问道。
“是的,自从掉下水以后……她就变成现在那副可怜的样子!可是听说,她从前还是个大美人呢。是水怪把她给毁了。水怪没想到会有人很快把她救上来,就在水底下把她给毁了。”
(我不止一次地碰到这个阿库丽娜。她穿得破破烂烂的,瘦得让人害怕,脸脏兮兮的,像炭一样黑;两只眼睛呆滞无神,就像没睡醒的样子,总是张着嘴,龇着牙,总是一连好几个钟头在路上游荡,或者在一个地方打转转,把两只瘦骨嶙峋的手紧紧地抱在胸前,像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倒换着两只脚打转转。不管你对她说什么,她都听不懂,只是不时狂乱而又痉挛地哈哈傻笑。)
“听说,”科斯佳接着又说,“阿库丽娜是因为遭受了情人的欺骗,才跳河自尽的。”
“就是因为这个事儿。”
“你还记得瓦夏吗?”科斯佳又伤心地问道。
“你说的是哪一个瓦夏呀?”费佳问道。
“就是被水淹死的那个瓦夏呀,”科斯佳答道,“就是在这条河里淹死的。多好的一个孩子呀!唉,那个孩子真好!他妈费克丽斯塔可喜欢他了,可疼爱瓦夏了!费克丽斯塔好像早就预感到小儿子会在水里遭难。因此每到夏天,瓦夏有时跟我们这群小伙伴到河里去玩和洗澡,她就会吓得胆战心惊,全身发抖。别人的妈妈都不在意,只管拿着洗衣盆大摇大摆地从河边走过去。费克丽斯塔一看可不得了,赶紧把洗衣盆放在地上,大呼小叫地喊着瓦夏:‘回来,快回来,我的宝贝儿!啊,回来呀,快回来,我的宝贝儿子!’唉,天知道他是怎么淹死的。有一天,他在河边玩儿,他妈妈也在那儿,正忙着耙干草,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河里呛了水,——一看,只看到瓦夏的帽子漂在水面上。从此,费克丽斯塔就神经不正常了:她经常到瓦夏淹死的地方去,就躺在那儿。好可怜呀!她一躺在那儿,就唱起歌来——你们还记得吧,就是瓦夏唱的那支歌,——她唱的正是这支歌,一边唱,一边哭,哭呀,哭得好伤心呀,哭着向上帝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