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在人类中安排了一些不同的人才,就像他在自然中种植了一些不同的树,因而每种人才与每种树,就都有自己特殊的性质和效果。世界上最好的梨树也不能长出最普通的苹果来;最优秀的人才也不能带来最普通的人才所带来的效果。也是由于这个缘故,想要造一些格言警句而自身却没有它的种子,就像人们并没有埋下郁金香的茎却想要花坛里长出郁金香花来一样荒唐可笑。
虚荣的类型数也数不清。
世界上到处都是嘲笑拨火棍的铲子。(参见条。又,法国有谚云:“铲子讥笑拨火棍。”)
那些十分赏识高贵的人们,却不怎么赏识产生于高贵中的东西。
上帝为惩罚犯有原罪的人类,允许人造一个自爱的上帝,使他在生活的所有行动中都受到折磨。
利益是自爱的灵魂,因此,正像被夺去灵魂的身体没有视力、没有听觉、没有意识、没有情感、没有动作一样,自爱若是同它的利益分离(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它也就不再能够看见、听见、察觉、感知和行动了。因此就会有这样一个人,他为自己的利益能行万里路,对别人的利益却会不闻不问;因此也就会有我们在谈论自己的事务时,听众却昏昏欲睡和死气沉沉,但当我们的叙述涉及到与他们有关的东西时,他们又迅速地清醒过来。可见,一个人会根据他自己的利益离开或者接近他的程度而失去或恢复知觉。
我们有如死者一样害怕一切,我们又不像未死者那样渴望一切。
好像是魔鬼完全故意将懒惰放在一些德性的边界上。
我们非常容易相信其他人有某些缺陷,因为我们总是相信我们所期望的事情并具有这种本领。
医治恐失症的药物就是直面并相信我们所害怕的东西(死亡),因为它引起生命的终结,或者爱情的终结;这是一个残忍的医治办法,但比起怀疑和恐失症来却要甜蜜许多。
希望和恐惧如影随形,没有希望就没有恐惧,没有恐惧亦没有希望。
不应当因为别人向你隐瞒了真相而生气,因为我们也经常这样向自己隐瞒实情。
对于那些证明德性虚伪的格言,我们常常不能正确地给予评价,因为我们会轻易相信它们对我们来说是真实的。
对君主的忠诚是我们一种间接的自爱。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哲学家们谴责财富只是源于我们对待财富的恶劣方式,看我们在获得财富和使用财富上有无罪恶;他们认为财富并不会像木柴延续火焰一样养育和增添罪恶,而是能够被我们用来奉献给所有德性,甚至使它们更令人愉悦和灿烂夺目。
邻人的破产让他的朋友和对手都感到高兴。
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那种从很少的东西中即可得到满足的人。那些大人物和野心家在这一点上是最悲惨的,因为他们要积聚起无数的东西才能使自己幸福。
人类被创造之初不同于他现在的情况,一个令人信服的证据是:他在变得有理性的过程中,越来越对自己的情感、爱好的怪诞、卑鄙和腐败感到羞耻。
人们反对那些揭露人内心的箴言,原因在于他们害怕被揭露。
我们所爱的人对我们拥有的权力,几乎总是比我们自己对自己拥有的权力还要大。
我们很容易指责别人的缺点,但很少用这种指责来帮助别人改正缺点。
人类的处境非常悲惨,在调动他的所有行为来满足他激情的同时,他不停地在那些激情的暴政下呻吟:他不能忍受激情的暴力,又不能为解脱它们的桎梏而采取行动;他不仅对这些激情而且对医治它们的药物感到厌烦;既不能忍受疾病的痛苦,又不能接受治愈痛苦的行为。
对发生的那些好事和坏事,是因为我们对它们的敏感性触及到我们,而并不是由于其重要性触及到我们。
诡计只是一种贫乏的精明。
我们给予别人某些赞扬不过是为了从中获取利益。
激情只是自爱的不同口味。
极端的无聊可用来解除我们的无聊。
我们对大多数事情的赞扬和谴责,是因为赞扬和谴责是一种时髦。
很多人想要成为虔诚的人,但没有人想要成为谦卑的人。
体力工作可以泄导精神的苦痛,这正是穷人幸福的原因所在。
真正的苦修是那些不为人所知的苦修,其余的苦修则因虚荣变得轻松容易。
谦卑是上帝要我们为他奉献牺牲的祭坛。
使贤者幸福只需很少的东西,但却没有什么能使一个疯狂的人满足:这正是几乎所有人都不幸的原因。
我们为使自己相信我们是幸福的而折磨自己,比我们为变得幸福而折磨自己还要厉害。
根除第一个欲望远比满足随后的所有欲望更为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