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风暴踪迹

“噢，卡登，卡登，亲爱的卡登，”小路茜带着忧伤的声音叫喊着，跳起来深情地抱着他，“你到底来了，我想你将会设法帮助妈妈，救助爸爸！噢，瞧瞧她，亲爱的卡登！所有这些人中只有你是爱她的，难道你忍心看她像这样吗？”

他俯身贴近那孩子，他的脸紧贴着那红润的面颊。他轻轻放开她，瞧着她那昏睡的母亲。

“在我离开时，”他说，犹豫片刻——“我可以吻她吗？”

后来忆起此事，据说当他的嘴唇触到她的脸时，他窃窃私语几句话。这孩子最亲近他，后来告诉他们，而且，当她成为仪态端庄的老祖母时，还告诉她的孙儿孙女，她听见他说，“你所爱的生命。”

当他走出去进入下一个房间时，他突然转身面向跟在其后的劳雷先生和她的父亲，并对后者说：

“昨天你还很有影响力的，梅尼特先生，至少可以试试看。那些法官和一切有权势的人都对你很友好的，都很了解你的贡献的，对吗？”

“至于查尔斯的情况没有任何东西能瞒过我的。我有过极大的信心，我曾救过他，我将必能再救他。”他在大为烦恼中慢慢地回答。

“再试试吧。现在到明天午后的时间是那么短，不过试一试吧。”

“我打算再试试，我决不就此罢休。”

“很好。我已知道像你这样的能力是可做成大事的——尽管从没做过，”他带着微笑和叹息地补充说，“像这样的大事。但试试吧！当我们误用生命时，生命毫无价值，然而是值得付出努力的。假如它的存在毫无价值，那么死何足惜。”

“我马上去，”梅尼特医生说，“去见检察官与主审官，以及其他要人——最好不吐露姓名。我也将写，不过——待会儿！现在街头正在举行庆祝活动，在天黑前是难找到一个人的。”

“那千真万确。好！这充其量不过是一种渺茫的希望，大概不会因为拖延到天黑更加渺茫吧。我想知道你快一点，但是，留心！我无所期盼！你可能会在什么时候见到那些可怕的权势者们呢？梅尼特医生。”

“天黑之后，我希望。离现在大约一两个钟头之内吧。”

“四点之后不一会儿天就黑了。让我们再推延一个或者两个小时吧。假如我在九点的时候到劳雷先生家里，我可以从我们的朋友或你自己打听到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吗？”

“可以。”

“祝你成功！”

劳雷先生跟着西得尼来到房门外，见他向前走去，便用手摸摸他的肩上，使他转过身来。

“我没什么希望，”劳雷先生用忧愁的低声说道。

“我也没有。”

“假如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个，或者全体，有意宽恕他——这是一种大胆推测；因为他的生命或者任何人的生命对于他们算什么呢！——我怀疑在法庭上的示威之后他们是否敢于饶恕他。”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听到在某种声音之中斧子落了下来。”

劳雷先生将手臂靠在门柱上，低头将脸贴近柱子。

“别忧伤，”卡登温柔地说，“不要苦恼。我这样激励梅尼特先生，是因为我感到这将会对她是一种安慰。否则，她会认为‘他的生命是被任意抛弃的，或毁掉的，’并且这也许会使她烦恼不安。”

“是，是，是，”劳雷先生回答，擦干眼睛，“你是对的，然而他是会死的，毫无希望。”

“是的。他是会死的，毫无希望，”卡登应声答道，以一种固定的步伐走下楼去。

12漫漫黑夜

西得尼.卡登徘徊在街头，无法完全决定要上哪儿。“九点到达台尔生银行，”他面带沉思地说。“此刻我应去露露面吗？我想应该去。最好是让那些人知道在这里有我这个人，这是很好的提防，可以说是必要的准备。但是要当心，当心，当心呀！让我考虑清楚吧！”

他停下了已经开始迈向目标的脚步，一次，再次地转进已渐渐变黑的街道，心里捉摸着这事情可能的结果。他的第一个想法已定了下来。“最好，”他终于断言，“一定要使那些人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在这里。”他转身朝圣安东尼方向走去。

那天，德法格在法庭上已叙述过他自己是圣安东尼郊区的一个酒店老板。一个熟悉这城市的人不用问路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这家店子。已经认定了它的位置之后，卡登又走出那些较为密集的小街，在一个饮食店里进了餐，然后酣睡一觉。多年来他第一次没有喝烈性酒。自昨夜以来他没有喝过别的什么，只饮了一点淡酒，并且将白兰地酒慢慢泼洒在劳雷先生的火炉里了，就像一个曾干过此事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