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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风暴踪迹

双城记

仓促告别之言有些非常友善,不过,告别之礼匆匆而过,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今天晚上在拉佛斯正忙着准备没收东西和开一个小合唱会之类的游戏。在铁栅栏边他们聚集一起,一个个泪流满面,在排好的游艺节目中这二十个位置要重新站满,而且时间紧迫,不超过上锁的时间,那时公共房间和走廊就会由那些守夜的大狗来看守。大势所趋,犯人们也决不是麻木不仁和毫无人情,也只好这样做了。然而,也有些细微不同,某些犯人出于狂热或者陶醉去触犯格洛提,因而被绞死,这不仅由于个人的鲁莽行事,而且由于那种蛊惑人心的发狂似的传染病所致。在瘟疫流行的季节,我们之中的某些人也会因诱惑而染上这种疾病——而且有一种可怕的欲念,甘愿得病而亡。我们的心里全都藏着这种种奇异念头,只等着环境来召唤而去。

黑而狭的通往候审监狱的过道,跳蚤和乌烟瘴气弥漫的牢房里,夜漫长而寒冷。第二天,查尔斯.达雷被传讯受审,这之前已有十五个犯人逐一受审。这十五人全被判罪,审判时间是一个半小时。

名叫“达雷的查尔斯.厄弗里蒙得”终于被提名。

法庭上的审判官们都戴着插上鸟毛的礼帽;但是那时流行的头饰是粗布红小帽和三色徽章。这里是非颠倒,情理倒转,正人君子被恶人所审,只要瞧瞧这些审判官和吵吵闹闹的旁听者们就一目了然了。这里场面的主宰精神是巴黎最卑鄙,最残忍,最险恶的人物;吵吵嚷嚷地指责,喝彩,喊骂,胡作预言和宣告结果,一切失去约束力。男人们大多武装各异,女人们身带尖刀,短剑,有些一面听审一面吃喝,大多数正在编织着。其中有一个女人手里正在编织,肘下还夹着打算编织的东西。她与一个男人同坐前排,那男人是他在巴黎城门口见过之后就不曾见过的;但是他立刻记起这是德法格。他发现她常对那个窃窃私语,看样子是他的妻子;这两个人最使他注意的是他们不抬头向他看一眼,尽管他们很靠近他。他们只看着法官,不看其他人,似乎狠心地在等着什么。梅尼特医生坐在主审官下面,穿着平常的简朴衣裳。根据这犯人看来,只有他和劳雷先生是同法庭没有什么联系的,穿着普通衣裳,并不具备“卡尔马诺尔”舞姿。

检察官控告名叫达雷的查尔斯.厄弗里蒙得为流亡者,他的生存是违反共和的,根据排除一切流亡者的法令,应被处死刑。那法令是他回到法国以后才公布的,这一点却也没什么。不过,他在什么地方,法令就行到什么地方,他在法国被捕,他以他的头颅为代价。

“取下他的头!”旁听者叫着。“共和国的敌人。”

主审官按铃,制止叫喊,然后问犯人是否真正在英国住了许多年。

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么他不是流亡者吗?那么他又如何称呼自己呢?

从法律的意义和精神而言他并不是流亡者,他希望。

为什么不是呢?主审官想要知道。

他早已离开本国,因为他曾自愿放弃他所讨厌的官衔和爵位——他要求法庭鉴定“流亡者”这个字的现今用法——到英国去完全靠他自己的勤劳而生活,并非依赖法国被压迫大众的劳动成果而生存。

有何证据吗?

他提出两个证人的名字:狄阿斐尔.盖白勒和亚历山大.梅尼特。

他曾在英国结婚吗?主审官提醒他。

是,但并非英国人。

法国女公民吗?

是的。生在法国。

她的姓名和家世呢?

“路茜.梅尼特医生的独生女,这位好医生就坐在那边。”

这回答对于听众来说有一种快乐的效果。法庭里顿时一片欢呼声,都是为着这位好医生。人们是这样容易喜怒无常,以至有些凶狠的脸上一下子滚下眼泪,在一分钟之前这些脸还是凶狠狠地面对犯人,恨不得立刻把他拖到街上杀掉算了。

查尔斯是按照梅尼特医生所指定的步伐走着人生的步子,是指在他艰险的人生路上的某些阶段上。他们也曾仔细讨论过他可走的每一步,这都是预先计算过的每一步的每一寸。

主审官问,他为什么到这时候才回法国呢?为什么不更早一点呢?

他回答,其原因是除了他所放弃的方法外,他在法国找不到谋生的方法;所以他在英国讲授法国语言与文学,靠这谋生。他此时回来是应一个法国公民的书信恳求追迫,说是与那位法国公民生死相关。他归来是要一个法国公民的生命,为了这,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澄清事实。难道从共和的眼光来看,这是犯罪吗?

听众异口同声叫道:“不!”于是主审官按铃制止。而听众继续叫喊“不!”一直叫到他们不愿再叫为止。

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