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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4

除了少数几个人以外,大家对宗教仪式都很陌生,司仪只有不时地给他们做手势,叫他们站起来,跪下去,又重新坐下。管风琴和低音提琴的演奏声同人群的耳语声互相交织在一起,在间断的寂静中,可听见神甫在祭台前低声细语地念着祷文,随即,音乐和歌声又响起来了。

一道淡淡的光线从三个圆形屋顶上投射下来;大门开着,一道如同河流似的白光沿着地面射进来,映照在所有裸露的头顶上。在教堂半墙高的空中,漂浮着一团阴影,穹隆凸角和柱头花叶上镀金的反光,在阴影中闪烁。

弗雷德利克为了消遣,静静地听着《怒之日》《怒之日》是罗马人追悼死者时所唱的祷词。,他观察着所有参加葬礼的人,尽量观看高高地挂在教堂里的那些表现玛德兰一生的绘画。幸好,白勒兰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立即议论起壁画来。钟响了,人们走出了教堂。

悬挂着帷幔和长长的羽翎的灵柩,由四匹大黑马拉着,直奔拉雪兹神父公墓拉雪兹神父公墓位于巴黎东,是巴黎最大公墓,得名于路易十四的忏悔师拉雪兹神父,因此地原是他的田产。,马的鬣毛扎成了几条辫子,头上戴着羽冠,绣着银白色的宽大马衣,一直盖到了马蹄上。车夫穿着高统马靴,戴着一顶三角帽,帽上垂着一条长长的黑纱。执绋的是四位重要人物:一位众议院的财务官员,一位奥布省的参议院议员,一位煤矿公司的代表以及死者的挚友富米匈。载着灵柩的敞篷四轮马车和十二辆丧车跟在后面,参加送葬的人走在最后面,林阴大道中央全排满了人。

为了观看盛大壮观的送葬队伍,过路的行人都停下来,一些妇女将孩子抱在怀里,站在椅子上,在咖啡馆里喝啤酒的人把头探出窗外,手里还握着一根台球棍。

去公墓的路很远,——就像参加大型宴会一样,开始的时候,人们有些拘束,随后就放松了,有说有笑。大家谈话的内容只是局限于议会拒绝付给总统一笔年金。皮斯卡托里皮斯卡托里(1799—1870),路易·菲力普时期的参议员,曾任驻西班牙大使,奥尔良党人。表现得过于尖酸刻薄,蒙塔朗贝尔蒙塔朗贝尔(1810—1871),自由派天主教徒,二月革命后当选为议员,拥护拿破仑。“和平常一样够意思”,尚波尔尚波尔属于保王党左翼议员,1849年当选立法议会议员。先生、皮杜皮杜是当时的立法议会议员。先生、克雷东克雷东是一名律师,选为立法议会议员。先生,总之,全体委员会也许早就该按照康丹·博沙尔康丹·博沙尔是当时的立法议会议员,拥护拿破仑。先生和杜弗尔杜弗尔也是当时的立法议会议员。先生的建议去做。

他们的谈话一直继续到罗凯特街,这条街两边都是店铺林立,店里只看见有一些彩色的玻璃项圈,还有缀满图画和金字的黑色圆形盾牌,这一切使那些店子看上去如同长满了钟乳石的山洞或陶瓷商店。然而,在公墓的栅栏前面,人们都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坟墓都竖立在树林中间,还有折断的柱子,金字塔,寺庙,石棚,方尖碑,建有青铜门的伊特鲁立亚伊特鲁立亚是意大利古地名,其墓穴建造别具特色。墓穴。在有些墓穴里,人们可以发现一些陪葬的内室似的房间,里面有几把乡间式的靠背椅和折叠凳。蜘蛛网好像破布一样张挂在骨灰瓮的小链条上,灰尘蒙在一束束的缎子彩带上和十字架上。在墓穴上面的小柱头之间,到处摆放着永不凋谢的花环、烛台、花瓶、花束、镀着金字的黑圆盘,用石膏雕塑而成的童男童女,或者是用石膏雕塑的小天使,用一根铜丝线悬吊在空中,甚至有好几个小天使的头上还顶着一个锌皮盖。黑色的,白色的和天蓝色的抽丝玻璃做成的粗大缆索,从墓碑上面一直延伸到石板脚下,弯弯曲曲,像一条条蟒蛇一样。太阳照射在上面,使那些玻璃缆索在黑木十字架之间闪烁生辉。柩车在宽大的路面上行驶,路面用石板铺成,像城里的大马路一样。车轴间断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女人们都跪在地上,裙子拖在草地上,低声细语地同死者讲着话。缕缕灰白色的烟雾从翠绿水杉的枝叶间冒出来。这是一些丢弃在那儿的祭品和燃烧过的灰烬。

党布罗斯先生的坟墓在马吕埃尔马吕埃尔(1775—1827)是路易十八时期的左翼议员。和邦雅曼·贡斯当的坟墓旁边。地面从此处开始向下倾斜,形成一个陡坡面,绿树树顶的阴影就在脚底下;更远的地方是消防水泵的烟囱,接着就可望见整座大城市。

在别人宣读悼词的时候,弗雷德利克趁机欣赏周围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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