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偶尔也……还是……?”
弗雷德利克带着微笑回答说:
“你也太好奇了!”
他这诡谲的一笑证实了戴洛里耶的猜测。
然后,他看了看挂钟,又重新坐下说:
“事情都是这样,用不着灰心,人民的老卫士!”
“我的天啦!但愿别人也参与进来!”
律师很讨厌那些工人,因为在他那个省,他吃过工人的苦头,这个省是法国的煤产区。在那儿,每一个煤井都成立了一个临时政府,都向他下达命令。
“此外,他们的行为到处都可以迷惑人:在里昂、里尔、勒阿弗尔、巴黎,都是这样!因为,这些先生们效法着想拒绝外国产品的制造商们的做法,要求驱逐英国、德国、比利时和萨瓦省的工人。谈到他们的聪明才智,在复辟时期,他们的那些著名的手工业行会有什么用呢?一八三○年,他们加入了国民自卫军,甚至连服从管理的意识也没有。在四八年暴动的第二天,巴黎的各手工业行会不也是举着自己的旗帜,出现在街头吗?它们甚至要求有本行业的人民代表,这些代表只为他们说话,就像那些甜菜的代表只关心自己的甜菜一样!——哎!这帮家伙,我真是受够了!他们忽儿拜倒在罗伯斯庇尔的断头台前,忽儿拜倒在皇帝的靴子前,忽儿拜倒在路易·菲力普的雨伞前,这些败类只要谁向他们嘴里扔面包,他们就永远效忠于谁!他们总是叫嚷着,反对塔莱朗塔莱朗(1754—1838),法国外交家,政治家。在维也纳会议上,他为阻止列强瓜分法国领土作出过贡献。和米拉波,攻击二人贪污受贿。那么下面受托办事的人呢,如果他们跑一次腿,别人答应给他三个法郎,这样的话,只要有五十生丁,他们就会出卖祖国!啊!真是不可救药!我们早就该在欧洲的四个角落燃起一把火!”
弗雷德利克回答道:
“就是缺乏火星!你们只不过是些小资产阶级,而你们中间的那些佼佼者,也只是一些村学究而已!至于工人,他们可以发牢骚,因为,假如从王室经费中拿出一百万,用最卑下的讨好方式,把这笔百万钱款赏赐给他们的话,那也只是空头支票,对他们什么也没有兑现。账簿仍然掌握在老板手中,即使在法律面前,雇佣劳动者仍然是业主的下属,因为他们的话没有人听。总而言之,共和国在我看来太衰老了。谁知道呢?也许,社会只有通过贵族或者是某位铁腕人物才能实现进步,伟大的创举总是从上面产生的,人民只是无名小卒,不管怎么自命不凡!”
戴洛里耶说:
“这也许是真的吧!”
依照弗雷德利克的看法,绝大多数的公民只渴求安定(他在党布罗斯府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所有的机遇都是属于保守党的。不过,该党缺乏新的领导人。
“如果你加入到该党,我可以肯定……”
弗雷德利克还未说完,戴洛里耶就懂得他的意思,他把两只手放到额头上,突然说:
“你自己呢?没有什么阻碍你,你为什么不当议员呢?——由于是进行两轮选举,在奥布省有一个空缺的候选资格。党布罗斯先生重新在立法议会中当选,他是属于另一个区的。”他接着说:“你需要我帮忙吗?他认识很多饭店老板、小学教员、医生、办事员和他们的老板。此外,你叫农民相信什么,他们就会相信什么,由你说!”
弗雷德利克觉得他的野心又萌动了。
戴洛里耶补充说:
“你得给我在巴黎找个位子。”
“啊!通过党布罗斯先生,这不会很难的。”
律师接着问:
“既然我们谈到了煤矿的事情,党布罗斯先生开办的那个大煤矿公司现在怎么样?我正需要找一个这类工作!我会对他们有利的,尽管我有自己的独立性。”
弗雷德利克答应三天内带他去见银行家。
他同党布罗斯夫人两人单独用餐,这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她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中间放着一只花篮,在吊灯的辉映下,面对面地看着他微笑。由于窗户敞开着,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他们谈话不多,可能是他们还不相信自己,但是,只要仆人一转过身,他们就用嘴唇互相送去飞吻。他谈起了想参加竞选的意思,她表示赞成,甚至答应让党布罗斯先生从中帮忙。
晚上,有几位朋友来向她祝贺,同时又表示惋惜:侄女出嫁了,不在身边,她心里可能很难受!不过,新婚夫妇出去旅游,这是很好的事情。不久以后,有了小孩,麻烦就来了!但意大利并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那样美好。不管怎样,他们现在正处在幻想的年龄,而蜜月又能美化一切!留下来的最后两位是德·格雷蒙维尔先生和弗雷德利克。这位外交官没有走的意思。最后,到了半夜,他起身了。党布罗斯夫人做手势让他同外交官一起走,并对他这么听话表示谢谢。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甜蜜。
看见他回到家里,女元帅高兴得叫起来了。她等他一直等了五个小时。他借口说,为了戴洛里耶的事情,不得不去跑一趟。他脸上显示出一种胜利的神态,一种耀眼的光轮,萝莎妮被刺得眼花缭乱。
“这也许是因为你穿了这一套合身的黑礼服吧,我从来没有发现你这么美!你真帅!”
由于春情激荡,她内心里发誓再也不找别的男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哪怕再穷再苦也愿意!
她那双湿润含情的媚眼,迸发出一种如此强烈的爱火,以至于弗雷德利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膝盖头上坐着,一边为自己的放荡喝彩,一边在心里想道:“我怎么如此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