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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贫儿的宫廷生活

回想从前在垃圾大院的自由生活,时常玩“扮王子游戏”,真是快乐。晚上睡在稻草堆里,每夜做王子的美梦,倒也很快活。如今真正做了王子了,却只有痛苦,只有恐怖,一点乐趣都没有,比笼中鸟还要可怜!可是,不管怎么样,只好看开点,等候王子回来再说吧。汤姆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勉强应付下去。

汤姆被带到先前没有到过的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坐在华丽的椅子上。跟随他来的赫德福勋爵和其他侍从们,都以立正的姿势站着纹丝不动,汤姆觉得很不好意思,只好一个个请他们坐下,简直跟拜托一样。“请坐,请坐。”

哪晓得被劝的人们谁都不做声,只是低头行礼,显得很惶恐。因为照王家礼节,任何人都不准在王子面前坐下。

但是,汤姆还一再地劝。王子的舅父赫德福勋爵,就在汤姆的耳边悄悄地说道:“殿下,请您不要再劝。这些人是不可以在您的面前坐下来的。……殿下,请您镇静一下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您只要像平常一样,按照规矩行事就好了。”

汤姆被他这么一说,脸就红了起来。

这时,国王身边的大臣圣·约翰勋爵从门口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向汤姆敬了礼以后,用严肃的声调说:“禀告殿下:我奉国王之命,有机密大事,要面禀殿下。除赫德福勋爵可留在此地外,其余的人,请命令他们全都退下。”

汤姆一听,不知道应当怎么办,就掉过头来,看着站在椅子背后的赫德福勋爵。赫德福勋爵用很温柔的声调,在汤姆的耳边低语道:“哦,叫人退下的信号,您忘记了吗?您把右手举到胸前,一摆手表示退下的样子,就行了。不需要说什么话。”汤姆照着他说的,轻轻地挥了一下手。侍从们一齐敬了礼以后退了出去。

圣·约翰勋爵这才很慎重地禀告道:“国王陛下有谕,由于关系国家安危的重大原因,王子殿下应尽其所能,多方注意隐瞒自己的病情,以待康复。请殿下不要任意乱讲,譬如说些自己不是真正的王子、住在宫殿里很害怕这类的话。同时又为了保持王子的尊严起见,就是当您不舒服、不愉快的时候,也不要随便拒绝或厌烦王子所应当接受的礼节。除此以外,还请殿下努力恢复从前的记忆,设法记起宫内人员的容貌,分辨出谁是谁来;就是想不出来的时候,也请您不要表露出来。无论是在宫内或宫外,当御驾行幸的时候,如果殿下弄不清楚应当怎么做、应当怎么说,请殿下保持镇静,泰然自若,悄悄地询问赫德福勋爵和我,最好是不要使大家发觉,我们两个人会从旁侍候殿下的。国王陛下的旨意是:在殿下有病期间,我们两个人随时在旁侍候。最后,自国王以下及我们臣仆们,大家都在祷告神明,祝殿下迅速恢复健康,如此,才是国家与殿下的洪福。”

圣·约翰勋爵用悲痛而沉重的声调禀告完了,就敬礼退到一旁。汤姆接奉了这道圣旨,恍如听到最后判决一样,喃喃低语道:“哎,国王陛下既然这样命令,那就毫无办法了,纵有万般困难,我也只好暂时遵旨行事了。”

这时,赫德福勋爵在一旁说道:“国王陛下刚才说道:要殿下暂时停止读书,免得过分劳累。那么就从现在起,做点比较轻松的游戏好不好?如果不松懈一下精神,在今天晚上的宴会上显出疲劳的样子,那就不大好了。”

汤姆已经下了决心,等待王子回来以后再说。可是目前却使他陷于狼狈不堪、左右为难的苦境。哎,这种罪真不好受!

这时候有人通报伊丽莎白公主和葛莉郡主来了。两位爵士互相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赫德福勋爵赶快向门口走过去。那两个年轻的姑娘走过他身边时,他就低声嘱咐她们说:“公主们,请你们对他的怪脾气装作没有发现,他的记忆力不济,你们也不要表示惊讶——每一桩小小的事情他都要想半天,真叫人看了难受啊!”

同时,圣·约翰勋爵凑近汤姆耳边说道:“殿下,请您牢记国王陛下的愿望。您要尽量回忆一些事情——其他一切也要装出记得的样子。千万不要让她们看出您和过去有多大变化,因为您知道这两个小伙伴心里对您多么亲切,要是知道您不好,她们该会多么难受。殿下,您愿意我留在身边吗?——还有您的舅父?”

汤姆做了个手势,还低声说了个“好”字,表示同意,因为他现在已经学着应付了,他那天真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极力按照国王的命令行事。

虽然多方小心谨慎,这几个年轻人的谈话还是不免出现了一些状况。事实上,有好几次汤姆都几乎应付不了,他真想马上承认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王子,他也不胜任这个角色,可是伊丽莎白公主的机智老是给他解了围,或者那两位细心照应的勋爵之中就有一位故意装作随意说出的神气,插进去一句圆通的话,也就产生同样奇妙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