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非要往死里打这个犹太人呢?你们回答我,你们这帮野蛮人!”切尔托普哈诺夫追问道。
这里还没问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挣扎着很快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切尔托普哈诺夫的身后,全身像筛糠一样地揪住他的马鞍子的边缘。
四周的人群哄然大笑起来。
“真是经打呀,不会轻易丧命!”后面有人说道,“像猫一样?!”
“大人,请为我主持公道,救救我吧!”这时这个犹太人把整个前胸都紧紧地靠在切尔托普哈诺夫的一条大腿上,苦苦哀求着说,“不然他们会把我打死的,一定会打死的,大人!”
“那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呢?”切尔托普哈诺夫问道。
“我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听说他们有些家畜死了……就猜疑是我……可是我真……”
“好!这件事我们以后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切尔托普哈诺夫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现在你揪住我的马鞍子跟我走吧。”他又转过脸去对周围的人说,“喂,你们这些人给我听着,我是地主老爷潘捷列伊·切尔托普哈诺夫,就住在别索诺夫村,如果你们想控告我的话,就去告吧!真要想告,还可以控告这个犹太人!”
“有啥可告的呢,”一个白发银须的老农郑重地说道,那副神态活像一位古代家族的族长。(尽管他方才打犹太人的时候并没比别人手下留情)“潘捷列伊·叶列美奇先生,我们都知道您的鼎鼎大名。您刚才的一番教训,我们会谨记在心的,我们都向您致敬,谢谢您啦!”
“干吗要控告呢?”又有人接着说道,“至于那个反叛基督的邪教徒,我们会惩治他的!他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我们自有办法对付他,就像收拾田野里兔子一样……”
切尔托普哈诺夫捻了捻小胡子,神气十足地哼了声,扬眉吐气地骑着马,带着那个犹太人不慌不忙地打道回府去了。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地解救出这个犹太人,如同把当年解救吉洪·聂道比斯金的壮举又重演了一次。
4
没过几天,切尔托普哈诺夫家里剩下来那个惟一的家仆跑来报告说,来了一个骑马的人,想要和主人说几句话,切尔托普哈诺夫便走到台阶上,一看,原来是他解救的那个犹太人。只见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是一匹顿河种的骏马,那匹马纹丝不动地站在院子当中,威风凛凛地昂着头。那个犹太人为了对他表示尊敬,已经把帽子摘下来夹到了腋下。他的两只脚没有插到马镫里,而是插在了马镫的皮带里。他那件破外套的衣襟披散在马鞍子的两边。他一看到切尔托普哈诺夫,便激动地吧嗒着嘴唇,抽动着双肘,摇荡着两腿,不知说什么是好。
切尔托普哈诺夫不仅没有回礼,反而勃然大怒:这还了得,这个卑贱的犹太佬居然敢如此大摇大摆地骑着这样的宝马良驹……真是胆大包天,太不成体统了!太不像话了!
“喂,你这个狗东西!”他怒火冲天地喊道,“还不赶紧给我滚下来!否则我要把你摔到烂泥里去!”
犹太人像听到圣旨一样,立刻乖乖地从马鞍子上连滚带翻地跳下来,就像一个装粮食的口袋。他一只手轻轻地握着缰绳,笑眯眯地鞠躬施礼,然后走到切尔托普哈诺夫的面前。
“你干什么来了?”潘捷列伊·叶列美奇声色俱厉地发问。
“大人,请你看看,这匹马怎么样?”犹太人不停地鞠着躬问道。
“嗯,……非常不错,是匹宝马。你是从哪儿搞来的?说不定是偷来的吧?”
“怎么这样说呀,大人!我可是个规规矩矩的老实人,绝对不是偷的,我是专门搞来孝敬您的,我说的完全是真的,我花了好大力气,费了不少劲儿才弄来。这可是一匹顶呱呱的宝马!就是跑遍整个顿河地区,现在也找不到第二匹。大人,请您快看看这是一匹多好的马呀!请到这儿来!吁……吁!……转过头来,侧过身子!我们把鞍子卸下来吧。怎么样,大人,太棒了,太英俊了吧?”
“真是一匹骏马。”切尔托普哈诺夫故意装得很冷淡的样子说道,其实他心里喜欢得怦怦直跳。他是一个爱马如命的人,相马十分在行。
“大人,您摸摸它试试!抚摩一下它的脖子,那才叫舒服呢!嘿嘿嘿,对啦,就是这样!”
切尔托普哈诺夫好似不十分愿意地把手放到了马的脖子上,轻轻地拍了两下,然后用手从鬃脊一直沿着马的脊背摸了过去,一直摸到肾的上部一处地方,像个行家一样地轻轻按了两下。那匹马立刻拱起脊背,用黑眼睛傲慢地斜视了切尔托普哈诺夫一下,嘴里喷了一口气,把前蹄扬了扬。
犹太人笑了起来,兴高采烈地拍起手来说道:
“它在认主人呢,大人,它认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