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妥协了!那些开玩笑的家伙明天就要改变论调啦!跟我来!”
他拿着一支燃着的蜡烛大步地走进一个绝大的圆顶地窖,那儿经常有六十个侦探在睡觉,这时候还有二十个在打牌消遣。我紧跟在他后面。他飞快地一直往地窖里老远的、阴暗的那一头走过去;我正在闷得要命简直要晕倒时,他一下子绊倒了,倒在一个大家伙伸开的肢体上;我听见他一面倒下去,一面欢呼道——
“我们这门高贵的职业果然是名不虚传。你的象在这儿哪!”
有人把我抬到上面办公室里,用石炭酸使我清醒过来。整个侦缉队都拥进来了,随后那一番欢天喜地的祝贺真是热闹非凡,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场面。他们把记者都邀请过来,打开一箱一箱香槟酒痛饮祝贺,大家握手、道贺,简直没完没了,兴头十足。当时的英雄人物当然是督察长,他的快乐到了顶点,而且也是靠他的耐心、品德和勇敢换来的,所以叫我看了很喜欢,虽然我站在那儿,已经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穷光蛋,我受托的那个无价之宝也死了,我为本国服务的职位也完蛋了,一切都由于我向来似乎有个致命的老毛病,对于一个重大的托付老是粗心大意地执行。一双双传神的眼睛对督察长表示了深切的敬仰,还有许多侦探在悄悄地说道,“你瞧瞧人家——实在是这行的大王——只要给他一点线索就行,他就只需要这个,不管什么东西藏起来了,他没有找不着的”。大家分那五万元的奖金的时候真是兴高采烈;分完之后,督察长一面把他那一份塞进腰包,一面发表了一个简短的讲话,他是这样说的,“痛痛快快地享受这笔奖金吧,伙计们,因为这是你们赚来的;并且还不只这个——你们还给侦探行业博得了不朽的名声”。
又来了一个电报,内容是——
三星期来,初遇一电报局。随象踪骑马穿过森林,抵此地时已奔波千英里,脚印日见其重,日见其大,且日益显明。望勿急躁——至多在一个星期,定能将象寻获。万无一失。
侦探达利
督察长叫大家给达利三呼喝采,给“侦缉队这位能手”欢呼,然后吩咐手下给他打电报去,叫他回来领取他那一份奖金。
被偷的白象这个惊人的插曲就这样完结了。第二天报纸上又是好听的满篇恭维话,只有一个无聊的例外。这家报纸说,“侦探真是伟大!像一只失踪了的象这么一个小小东西,他找起来也许是慢了一点——白天,他尽管整天寻找,夜里就跟象的尸体睡在一起,一直拖了三个星期,可是他终归还是把它找到了——只要把象错放那里的人把地点告诉他就行了!”
我永远失去了可怜的哈桑。炮弹给了它致命伤。它在雾里悄悄地走到那个倒霉的地方,在敌人的包围中,又经常有受到侦缉的危险,它连饿带熬,一直瘦下来,最后死神才给了它安息。
最后的协商花了我十万块钱;侦缉费用另外花掉了四万三千块;我再也没有向我本国政府去申请一个职位;我成了倾家荡产的人,成了个落魄人间的流浪汉——可是我始终觉得那位先生是全世界空前伟大的侦探,我对他的敬仰至今没有减退,而且一辈子也不会改变。
188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