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读过达尔文,”我说,“可是你却说,生存斗争,批准了你滥杀生命。这是你误解了他。”
他耸耸肩,“你清楚,你仅只对人命而言,但你毁掉的禽、兽、鱼的生命跟我和任何人一样多,可是‘众生平等’啊,尽管你觉得不同,而且自以为是地思考着为何不同。对低廉之物我为何要吝惜?世界上的水手超过了海船的容量,工人超过了工厂和机器的容量。你们陆地上的人知道,你们让你们的穷人住在城市的贫民窟里,把饥馑和瘟疫撒到他们身上,死剩下的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而他们却因为少了一块面包皮或是一片肉(那也是毁灭了的生命)而死去。你见过吗?伦敦码头工人为了抢活做,像野兽互相斗、砍、杀?”
他往升降口扶梯走去,转过来,又说了一通,“你明白吗?生命的价值是它自己定的,当然就高估了,因为必然有偏见,利己是本性。就拿我叫他上去的那家伙为例吧。他抓住不放,肯定自己是个‘活宝’,比宝石还贵重。可对你呢,当然不是;对我呢,一文不值;而对他自己呢,太宝贵了。可我并不接受他的估价。他可悲地高估了自己。还有很多的生命要求出生。要是他摔了下来,像蜂蜜从蜂房里摔出来一样,脑浆流到甲板上,那对世界也不是什么损失。他对世界毫无价值。供应量太大。他只对他自己有价值。他死去之后自己也意识不到什么损失,这就说明这种价值有多么虚幻。只有他把自己看得比宝石还贵重。宝石没了,溅满了甲板,一桶海水冲去,而他自己却甚至不知道宝石没了。他并没有损失什么东西,因为他失去了自己,也就不知道有损失。懂吗?还有何可言?”
“算是自成其说吧。”我只能如此说,就继续洗起了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