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孙子的用间观念是对“军礼”传统的勇敢挑战及大胆否定。在“动之以仁义,行之以礼让”的“军礼”氛围之下,用间被看做“下三滥”的行为,因为它同贵“偏战”而贱“诈战”的原则相违背,所以正人君子不屑为之。孙子认为,这样看问题,未免太迂腐可笑,完全违背了军事斗争的根本宗旨(打得赢)和一般规律(打得巧),按这样的逻辑去办事,仗是必输无疑,而仗打输了,其他便无从谈起,这才是真正的不仁义,真正的不人道,所谓“图虚名而处实祸”。所以,他旗帜鲜明地主张用间,为用间正名。
最后,孙子的用间观念是对卜筮占验迷信预测的一次根本性的革命。在孙子生活的时代,上古三代的卜筮占验歪风依然刮得很厉害,人们往往依据烧龟甲、摆蓍草得出的结果,选择作战的时间和地点,来判断胜负的定数。可是孙子完全不信这一套,他认为“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强调获取情报、预知胜负的唯一途径,就是“必取于人”。这实际上是倡导在掌握敌情问题上,最大限度地发挥人的主观能动作用,充满了朴素的唯物精神,使自己的“先知”主张牢牢地建立在比较科学理性的基础上。仅凭这一点,孙子的境界便非同寻常了。
第二,系统全面地说明了使用间谍的一般原则和具体方法。应该说,“用间”作为军事斗争的一种重要手段,它的发明权不属于孙子,在孙子之前早已有人运用了。但是,孙子让我们佩服的地方,是他善于总结前人的经验,并且将其理性地提炼和升华,使得中国古代用间思想有了一次质的飞跃。
首先,孙子对间谍的种类进行了比较准确的划分。孙子将用间活动按其性质和特点分为五种。第一种叫做“因间”,又称作“乡间”,就是利用敌方阵营中的同乡亲友关系打入敌人内部打探消息。第二种为内间,即花大本钱收买敌方官员充当间谍,如战国时期秦国贿赂收买赵王宠臣郭开等人,借刀杀人除掉赵国名将李牧。第三种为反间,即设法使敌人的间谍自觉或不自觉地为我方所利用,从而达到扰乱敌人视听,搜集各种情报的目的。第四种为死间,就是故意散布虚假情报,以牺牲自己方面间谍的代价,诱使敌人上当受骗。第五种为生间,就是让自己的间谍在完成搜集情报的任务之后,平安返回大本营报告敌情。应当说,孙子关于“五间”的划分是相当合理和准确的,综观古今中外著名的间谍活动,大多不超出因间、内间以及反间的范围,这叫做“万变不离其宗”。
在说明“五间”的不同特点和功用的同时,孙子进而主张“五间俱起”,使敌人无法了解我方用间的规律,处处被动挨打,时时防不胜防。孙子强调,在用间问题上不能平均使力,而要抓住关键。这个关键,就是在“五间”之中要以“反间”为主,带动其他“四间”,广开情报来源,动员各种间谍运用各种手段窃取敌人的情报,使敌人的反间谍机构“莫知其道”,一筹莫展。“五间之事,主必知之,知之必在于反间。”
孙子“五间俱起”而以“反间”为主的用间方法论,富有深刻的哲理性。这就如同作战指导要做到灵活主动、变化莫测一样,在用间问题上也要善于运用多种手段,应变无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既突出重点,又灵活制宜,不拘一格,这种“因情用兵”的思想方法,表明孙子真正悟透了神妙无比的用间之道,进入了用间的上乘境界。
其次,孙子系统地提出了用间上的三项基本原则,进一步论证了间谍工作在军事活动中的地位,说明谍报问题的关键性、优越性和机密性,这就是所谓的“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
孙子用间三原则的核心精神,指的是怎样为用间行动提供保障,以获得预期的成功。间谍活动既然直接关系着战争的胜负,那么就必须以最大的努力去做好它。而要做好用间工作,真正发挥用间的作用,关键的关键又在于在用间的过程中严格保密,滴水不漏,“事莫密于间”,使得敌人根本无法了解我方用间的动态及规律。在必要的时候,甚至不惜杀人灭口:“间事未发,而先闻者,间与所告者皆死。”
正因为必须高度保密,所以间谍的人选只能是将帅的心腹,将帅熟悉他们的性格、才能以及爱好,能够将其牢牢掌控;同时他们也甘心服从军队的整体利益,不计个人的安危得失,矢志不渝地效忠于将帅本人,这就是“三军之事,莫亲于间”。
由于间谍工作带有极大的风险性,为了鼓励人们心甘情愿去从事这个高危行业,严守机密,默默奉献,实在有必要在物质上为他们提供最优厚的补偿,于是,便有了“赏莫厚于间”这一原则的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