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的“诡道十二法”几乎条条都可以找到具体的战例验证。这正是它们为后人所推崇的缘由。汉高祖刘邦当年之所以有平城之围,就是由于匈奴冒顿单于巧妙实施“能而示之不能”策略的结果。冒顿单于故意派遣一些老弱士兵在前线作无力抵抗状,让刘邦轻意冒进,最终被包围于白登山,差一点全军覆没。三国时期吕蒙之所以能白衣渡江,从蜀汉大将关羽的手中夺回战略要地荆州,也是因为他高明地运用了“用而示之不用”之计。针对刘备的久“借”不还,东吴军事统帅吕蒙想出毒招:自己称病告退,让年轻将领陆逊替代。陆逊用卑辞麻痹关羽,使他放心地统率大军去和曹军争夺襄樊,造成荆州防备空虚,吕蒙随即派主力偷袭,攻陷荆州,并趁关羽慌忙回师之际实施伏击,一举歼灭关羽主力。其他例子还有很多,如韩信在楚汉战争中“木罂渡河”,兵出临晋,擒获魏王豹,平定魏地,是“远而示之近”原则的诠释;春秋末年越王勾践在笠泽之战中,两翼佯动,中路突破,声东击西,大破吴军,是“近而示之远”原则的注脚;汉军激将楚将曹咎,再夺成皋,属于“卑而骄之”;曹操抹书间韩遂,拆散他与马超的同盟,属于“亲而离之”。凡此种种,足证孙子的军事欺骗术是屡试不爽的作战法宝。
“兵之变化,固非一道”,因敌变化,随机制敌,永远是高明的战争指导者自由驰骋的广阔天地。倘若不懂这一道理,那么即便是遍读天下兵书,也终究是纸上谈兵。历史上赵括、马谡之流丧师辱身,贻笑天下,就是显著的例子。运用孙子“诡道十二法”的奥秘也是一样。战争中离不开军事欺骗的道理也许人人都懂,关键在于骗术高明与否。这种高明无法用言辞来描摹和说明,所谓“上骗不言骗”。不过总的精神可以着眼于:第一,不能重复,切忌依样画葫芦,所谓“一之为甚,其可再乎”。第二,新奇怪诞,防不胜防,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第三,顺藤摸瓜,请君入瓮,所谓“将欲夺之,必固予之”。第四,逆向思维,反常为常,所谓“出乎意表,合乎其理”。按上述四个思路去设局,势必能“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由于孙子“诡道十二法”的作战指导思想符合战争活动的内在规律,在实战中一再获得验证,因此为后世兵家奉为圭臬。他们沿着孙子开辟的道路前进,从各方面深化了“诡道十二法”的思想。著名的《三十六计》可谓是集各类“诡道”于一体的大成之作。这部民国年间出现于书摊、但有可能是明末清初成书的兵书,从头到尾,谈的就是一个“骗”字。它招招阴损,计计险恶,目的都是引诱敌人上当受骗,而自己则趁此机会一招制敌。这只要看看它的计策名目便可以一目了然:什么“瞒天过海”、“无中生有”、“笑里藏刀”,什么“欲擒故纵”、“浑水摸鱼”、“偷梁换柱”、“上屋抽梯”,统统都是欺骗敌人的高招。可见孙子的衣钵真是代有承继,“吾道不孤”。然而,“诡道”毕竟是作为“道德”的对立面出现的,一味推崇“诡道”也有一定的副作用,倘若将它不分青红皂白推广到非军事领域,必定会导致君子稀少、小人成堆、人心不古、世风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