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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诅咒你那么一笑

这事以后,小孩子们一看见这位印度人走来,便远远地站着,笑嘻嘻地喊过得果了,有时还故意蹲在地上,拍着两手,学他前次下蛋的样子。这位被叫做过得果的印度人呢,就只有不好意思地,难为情地笑着。

后来,他偶然知道我是懂得一点子英语的,便在买东西的时候,就叫我来解决他的难关。比如他一进店门,就喊着:

“姐马!姐马!”

马上觉得不生效,便赶忙找着我喊:

“Hen!Hen!”

经了我的说明,才把缅甸话的“姐马”和中国话的“鸡母”连系起来,而他要的东西,也就毫不费力地得到手了。

因此,一有关于外交上的事情,他总要来拜访我这位扫马粪的伙计的。而我也有时要跑到他那里去借点书来看看,像缅甸神话印度故事那一类的英文小册子,他是藏有好些的。

在我们老板统治下的这个小王国里,我也渐渐能在外交上站得一点子地位了。老板娘和她的大女儿呢,也慢慢地由我的从中翻译,就逐次懂得好些由那位过得果所说的缅甸名词了。有些时候,竟然不要我的斡旋,也能够把过得果的外交,马马虎虎地应付过去。

至于我们的国王,这位老板呢,在语言这一课程上,却只有永远地做了个劣等的学生。像老板娘就尽可以教会他的傣族话和克钦话,而且满应该说得很流利的,但他却除几个傣族话的名词而外,什么也不会说。见了店中过夜的傣族女子,就仅会放些“黄腔”。像有些晚上,遇着她们煮好了饭,没有把院子里临时搭成的野灶撤去,他便气呼呼地叫了起来:

“小‘蒲骚’,你们砖也不弄开,就去‘景好’吗?”

弄得那些围在油灯下面,正在吃饭的女孩子们,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筷子不动地衔在嘴里,直到他的大女儿拍达拍达地响着木拖鞋跑来,笑着说,这是讲小姑娘们砖也不弄开就去吃饭的意思,大家才笑了起来,有的竟然笑得饭也喷出。

老板便在哗笑声中“妈的”骂了一声,就红着脸躲开了。说到过得果和他直接发生了外交时,那就非找我不行了,因为到现在连他喊着“记着呀,你们记着呀”那一个缅甸人叫鸡蛋的名字,都还弄不清楚哩。

有一个深夜,我已睡着了,却被老板轻声地叫醒(往夜总是大声地呼喝着的),我就赶快翻爬起来,抓着床边照常放好的风雨灯,预备点燃着。因为我以为由山里接到马场的竹涧,大约又被落叶塞住,山泉不能流来,马又没有水饮了。这须得提着风雨灯,爬上山坡的林里,走到泉边去清理一下子的。像这事情,隔不几夜就会发生,所以风雨灯总常常放在床边的。老板见我要点燃风雨灯,就阻止我说:

“不,不,……印度人说什么?……,不晓得他要什么?……这真是讨厌的事情。”

老板用好声音央求着我,又像在独白一般,印度人要的什么,他仿佛早已会意一点了,但又不愿对我表明似的,只是琮绲匚⑿ψ拧

把我从甜美的床上叫醒,却并非为了职务上应做的事情,我是怪不舒服的,然而,听着是在央求,也只得尾着去了。

印度人在对面那一列屋里等着,身子正像死尸似地摊在老板的烟铺上面,只有两只还是活着的手,却在缓悠悠地烧炙着鸦片的泡子。清油灯映出来的面孔,棕黄色里透出紫黑的颜色,光景像是喝过不少的酒了。

旁边坐着一位年青的英国绅士,装束是:翻领的白色汗衣,短的黄斜纹布裤子,长毛袜,黑皮鞋。手里握着手电筒,正把电光一下子放出,一下子关闭,那么地玩耍着。样子自然全是欧洲的模型制出的,只是一头光溜溜的短发,却是东方人的黑色,看起来大约是白种人和印度人的混血儿吧。

印度人勉强向我笑了一笑,并不说明叫我的用意,却对那英国绅士说着我所不懂的印度土坦里话,随即那位绅士带着命令的语气,直对我讲:

“I want a girl,boy!”(我要个姑娘,小伙计!)

舌头弄不灵活似的,吐音极其僵硬,像也是喝醉了的。

听着这样的话,我生气了,忿忿地望着印度人;他却把眼光低了下去,射在一边,略略感着窘迫的样子。

回头看看老板,老板向着我微笑,又把这微笑献给英国绅士,而且更要做得谄媚些。真奇怪哪,这位语言学上的初等学生,怎么会懂得那意思呢?呵,也许是,那过去的经验已经告诉了他吧。

但我仍旧翻译给他听了,却带着埋怨的口气:

“真怪了!他向我要女人。……我有什么女人!……我又不是开窑子的!……”

“他们就是要那些傣族女子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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