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没有回答,但是脸色露出不安的神色。爱德华又问:“你们怎么不说话呢?该不会给你们别的处罚吧?——给我说老实话吧,告诉我——他们该不会鞭打你们吧?不会,不会,他们不至于这么残忍!是不是?”
那两个女人露出慌张和痛苦的神色,其中有一个用激动的哽住嗓子的声音说:“啊,你这善良的心灵,你会叫我们心都要碎了!上帝会帮助我们的,让我们受得了这……”
“这就是说出实话来了!”爱德华插嘴说,“看来他们还是要鞭打你们了呀,这些铁石心肠的混蛋!可是,啊,你们千万不要哭,我受不了。鼓起勇气吧——我一定会恢复原位,来得及救你们,不让你们吃苦头,我一定会这么做!”
第二天早上,爱德华醒来的时候,那两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她们一定被释放了吧!”爱德华高兴地想。
她们各自留下了一小块丝带,用别针扣在他的衣服上,作为纪念品。爱德华决定要把这两块丝带好好保存下来,等恢复王位以后,我就要派人找到她们,好好照顾她们。正在这时候,看守长带着他手下几个人进来,吩咐他们把犯人都领到监狱的院子里去。爱德华高兴极了——能够在外面见见天空,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那是很痛快的事情。爱德华和亨顿跟着其他囚犯后面来到了院子里。囚犯们被安排着站在一排,把背靠着墙壁。他们前面拦着一根绳子,同时还被那些看守的人监视着。
那是一个寒冷而阴沉的早晨,夜里下的一场小雪把院子里的空地铺上了一层白色。时而有一阵寒风飕飕吹过这个院子,吹得雪花四处飞扬,给人一种萧瑟凄凉的感觉。院子当中站着两个女人,被链子拴在柱子上。爱德华抬眼一看,竟然是昨夜监狱中安慰自己的那两个善良的女人。爱德华全身哆嗦了一下,心里想:“哎呀,她们居然没有被放出去。看来她们要接受残酷的鞭刑了,这真叫人难受!——这是在英国呀!唉,这实在是可耻——并不是在邪教的国家,而是在基督教的英国啊!她们将要遭到鞭打,而我现在不得不袖手旁观,看着他们遭这种莫大的冤屈,这真叫人懊恼。可是我会记上这笔账的,现在他们鞭打她们一下,将来我就要让他们挨一百下才行。”
一扇大门敞开了,有一群老百姓涌进来。他们拥挤在那两个女人周围,把她们遮住,使爱德华看不见了。一个牧师走进来,从人群中穿过,也被遮住了,这时候爱德华听到有人对话,好像是有人发问,有人回答,可是爱德华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随后是一阵忙乱和准备的工作,爱德华踮起脚来想看他们在准备什么,但是什么也看不到。
后来一声命令,人群向两旁展开了,于是爱德华看见一个可怕的情景,把他吓得连骨髓都冷透了。那两个女人周围堆起来许多柴火,有一个人正在把它们点燃!那两个女人低下头来,双手蒙住脸,黄色的火焰从那些噼啪直响的柴火当中往上升,一卷一卷的蓝烟顺风飘开。牧师举起双手,开始祷告——正在这时候,人群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声,两个年轻姑娘冲进来,扑倒在火刑柱前的两个女人身上。她们立刻就被狱卒们拉开了。两个姑娘都不断哀号,拼命挣扎,口口声声说要和母亲一同死去。爱德华不忍再看这惨烈的景象,他靠在墙上,心里默默地说:“我刚才所看到的,永远会留在我心里,忘记不了。一直到死,我天天都会记得这幅惨景,每天夜里都会梦见它。上帝还不如让我瞎了眼睛啊!”
亨顿一直在留意爱德华的一举一动,他生怕爱德华又发起疯来,说自己是国王,要求他们放了那两个女人,从而招来杀身之祸,但爱德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于是他心里想:“看来这一切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动,他的毛病好了一些,脾气也不那么暴躁了。但愿上帝让他早点完全康复吧!”
那天夜晚,看守把预定押送到各地去的犯人,暂时安置在大牢里。爱德华跟他们一个一个地谈话,询问他们坐牢的详因,借此增长自己的见识。
问来问去,大概都是一些轻罪犯,有不少被人诬告,竟也受到残酷的处罚。有一个穷妇人,只因为偷了店铺的两尺布而被判绞刑;有一个年轻的猎人,误射死了王家森林里的一头鹿,也被判绞刑;有一个商店的小徒弟,捉到了一只老鹰,这只老鹰是从主人家中逃出来的,小徒弟不知道它的来路,暂时拿回自己店中去,法官定他盗窃罪,竟判以死刑。
爱德华对这些残暴的惩罚大为震动,于是叫亨顿越狱,跟他一同跑到威斯敏斯特教堂去,好让他坐上王座,运用权力来恩赦这些不幸的人,救他们的性命。
“可怜的孩子。”亨顿叹息地想道,“这些悲惨的故事又使他老毛病发作了——哎呀,我本来还以为他快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