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顿和爱德华终于恢复了自由身。两个人从监狱出来,一面眺望阔别已久的天空,一面毫无目的地策马前进。
亨顿不久就陷入了沉思。他心里必须解答一些意义重大的问题。他该怎么办呢?上哪儿去呢?他必须到什么地方去取得有力的援助才行,否则他只能背负“骗子”的名声,失去合法的继承权。他到什么地方去才能得到这种有力的援助呢?这实在是个难题。后来他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那好像是有点希望的想法——当然是微弱的希望中最渺茫的希望,不过还是值得考虑。他记得忠义的老仆人布莱克谈到过那年轻的国王如何善良,还说他对那些受了冤屈和遭遇不幸的人给予慷慨的援助。何不设法请求他伸冤呢?但是像他这样的穷光蛋能够有机会接近国王陛下吗?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船到桥头还是去伦敦吧?如果接近不了国王陛下,那么就去找父亲的老朋友汉弗莱·马洛爵士,也许他能帮上一点忙——据说他是那位刚刚去世国王的御厨,他总有办法接近新国王的。
亨顿觉得自己突然有了一个可以努力的方向,于是抬起头来向四周张望,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把故乡的村庄已经甩在后面了。他回过头来,看见爱德华低着头慢慢地跟在后面,他心头刚刚产生的愉快情绪又蒙上了一层焦虑的云雾:这孩子该怎么办?他是否有明确的去处呢?他愿意和我一块上伦敦吗?
于是亨顿勒住缰绳,转头大声问爱德华:“陛下,我们现在哪里去呢?我想直往伦敦,为了陛下,为了我自己,都比较好些,您觉得怎么样呢?”
“自然是到伦敦去才对,越快越好!”爱德华这两句话,解决了一切。两个人拼命赶路,第三天晚上十时左右,进入伦敦市。这时爱德华问道:“亨顿,我从前交给你的那封信还在吗?”
“就是从前在我家里,您用三国文字写给赫德福公爵的信吗?还好好保存在我的衣袋里。”
“不要丢掉了。等到了王宫之后,你就亲自把它交给赫德福公爵吧!”
“知道了,我一定这样办。”亨顿嘴上虽然答应,可是心里在想,他的精神病又发作了。说着说着,两个人走近伦敦桥。大批群众正从桥上前进,挤得水泄不通。举着成百成千火把的民众们都在高呼:爱德华六世陛下万岁万万岁——啊,今天是二月十九日,民众在庆祝新国王明天的加冕典礼。从远方归来的爱德华和亨顿,连同他们骑的马和骡子,都被挤在狂热的漩涡中了。两个人被挤得越离越远,最后竟然谁也看不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