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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王子与隐士

不过,已经太迟了。

爱德华在森林里面稍微停了一下,心惊胆战地环顾四周,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两个人在追赶的样子,这一定是他们两个人,跨过农家的篱笆又赶到这里来了。他们好像已经看到他的样子。

“糟糕!”爱德华拼命地跑进森林更深处去了。在昨天逃跑的时候,只有雨果一个人,那时自己和他跑的方向是相反的。眼前的情形,却大不相同了。最可怕的约翰和雨果一起跟踪着自己。

爱德华这么一想,害怕得很。拼命地继续向前跑,幸亏刚在农家吃过早饭,体力充沛,跑起来很快。爱德华直到跑得筋疲力尽才靠着大树坐下来喘口气。现在究竟跑了有多少路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举目四望,是一片阴森森的树林;侧耳倾听,只听见风吹树枝的摇曳声。

爱德华确信相当安全了,决心今晚在森林里面过一夜,明天早晨再上路。于是爱德华强忍悲哀和痛苦,找到一块暖和的低洼地方,在枯草里面躺下来休息。但是日落以后,风越来越大,风吹树叶的响声再不能使他平静地待下去,他突然感觉到森林中的可怕,而且越来越大的寒气正在侵袭他的身体。

“哎,无论怎么破烂的地方都可以,真想有昨天那样的小牛棚再住一晚。”

爱德华慌忙穿过森林,最初以为走不了多远就会走到大路上的,哪晓得越走森林越深,走到半路天就完全黑了。

“哦,在漆黑的夜晚,独自一个人逃亡,真是可怕。”正在无可奈何的时候,爱德华忽然高兴地叫了起来,“啊,灯光!”

而且,那灯光离他不远。那里有一栋破烂的小屋,灯光是从没有装玻璃的窗户里照射出来的。爱德华已经懂得了人世的可怖,所以小心翼翼地挨近门那边,去窥探屋里的情形。他听见里面好像有个男人正在做祈祷,但不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悄悄地溜到小房子的唯一窗户外面,踮起脚来,偷偷地往里面瞟了一眼。那是一间很小的房间,是没有铺地板的泥土地,墙角里有一张堆着稻草和破毛毯的床。在另外一边的墙角,有一张三只脚的小桌子,火炉里的柴在冒着烟。在靠墙壁的地方设有一座挂着十字架的祭坛,是用木箱堆起来的。箱子上点着一根蜡烛,旁边放着一本书和一个髑髅。

“髑髅!”爱德华吓得毛骨悚然,仔细一看那的确是一座祭坛。一个身材瘦削的老年人,穿着羊皮长袍,胡子头发都像雪一样的白,虔诚地跪在那里祈祷。

“这一定是放弃尘世生活的隐士。这一下,我可得救了!”

爱德华觉得非常放心,大门虽然开着,但他还是礼貌地敲了几下门,老人听见敲门声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看着他大声说:

“进来!不过,这是神圣的地方,凡是心地不纯洁的人不准进来。否则,立即会受到神惩罚的。”

爱德华认为自己并未做过什么坏事,所以就大踏步地走了进去。老人以粗暴的口气说道:“嗯,进来啦!你是做什么的?”

“以前我是王子,现在我是国王。”爱德华以比较严肃的口气这样回答。

于是老人立即在房里踱来踱去,说道:“哦,你是国王吗?嗯,嗯,欢迎你来。以前也曾有几个人,来访问过这神圣的地方,但都是些卑微不足道的家伙,我都把他们赶出去了。像你这样肯舍弃王位,身穿破烂衣服,想过静修生活的国王,我很欢迎。你是全世界国王中最杰出的国王。嗯,你来得对极了。这里才是最适合国王居住的地方哩!”

爱德华没想到老人竟极大地误会了自己,想要说明一下。但是老人不给他机会,又继续说道:“嗯,嗯,伟大的国王,住在这个地方,就可以免除世俗的一切烦恼。你可以跟我一块儿阅读圣书,祈祷神明,静思冥想,吃干面包屑和野菜,喝白开水,过清净的生活。你还可以每天拿鞭子抽打自己的身体,以此来洗涤自己的灵魂。你绝对不用担心有什么人来找你。无论谁来找你,我都可以把他挡回去。”

老人的话已说完,但他的口中仍在喃喃低语,同时又在房里走来走去,后来他一面低语,一面走近国王身边,用动人的声调说:

“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弯下腰去正想说出这个秘密,又沉默了,作出静听的姿势。过了一两分钟,他就踮着脚尖走到窗口,把头伸出去,向外张望,然后又踮着脚尖走回来,把脸紧靠着爱德华的脸,低声说道:“我是个天使长呀!”

爱德华惊讶地从火炉旁边跳起来,心想:“我落入了一个疯子的手中。与其这样还不如让那两个坏蛋逮住比较好些。”他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