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库蒂尔太太说,“你错了!伏脱冷先生是个好人,有点像当年的库蒂尔先生,人虽粗鲁,可是心地善良,他是好人坏脾气。”
就在这时,伏脱冷不声不响地进来了,他望了望这两个孩子构成的画面,柔和的灯光似乎在爱抚不已。
“好呀!”他抱起双臂说道,“这场面要是让《保尔与薇吉妮》的作者,好样的贝尔纳丹·德·圣皮埃尔贝尔纳丹·德·圣皮埃尔(1737—1814),法国作家,所著小说《保尔与薇吉妮》(1788)讲述一对青年从小青梅竹马,在海岛上的生活。看见了,一定会有灵感写出优美的篇章来。青春真美好,库蒂尔太太。”他端详着欧也纳,说道:“好孩子,睡吧。有时福气就在睡觉的时候来的。”他又对寡妇道:“太太,这小伙子让我疼爱,让我心动,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但相貌清秀,而且心地善良,内外和谐。您瞧,这不是一个小天使靠在安琪儿的肩上吗?他呀,真是值得人爱呢!我要是女人,我愿意为他而死,(不,没这么傻!)愿意为他而活。这样赞赏他们的时候,太太,”他凑在寡妇耳边小声说道,“我不禁想到,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然后他又大声说道,“上帝有一些隐秘的路径,他鉴察人心,试验人肺腑引用自《圣经·旧约全书·耶利米书》第十七章。。孩子们,看到你们俩一样纯洁,有情有义,我相信你们结合了,将来决不会分离。我主圣明。”他又对少女说道:“我觉得您很有福相,给我瞧瞧您的手,维多琳小姐。我会看手相,人家的好运气常被我说准的。来呀,别怕。啊!我看到什么啦?实话实说吧,您马上就是巴黎最富有的继承人了。爱您的人也要托您的福。您父亲会把您召回到身边。您嫁的人年轻英俊,有地位,又爱您。”
这时候,浓妆艳抹的寡妇下楼了,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伏脱冷的占卜。
“瞧啊,伏盖……妈妈……美得像颗明明明星,捆扎得像个胡萝卜。不觉得有点儿透不过气吗?”他把手放在她的胸口说;胸脯束得很紧了,妈妈。只要一哭,准会爆炸;不过我会像古董商那样,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捡起来的。”
“他真会讲法国式的奉承话,这家伙!”寡妇凑在库蒂尔太太的耳边说道。
“再见,孩子们,”伏脱冷朝欧也纳和维多琳转过身;双手伸在他们脑袋上方说,“我祝福你们。相信我,小姐,老实人的祝福非同小可,必会带来幸福,上帝听着呢。”
“再见,亲爱的朋友,”伏盖太太对她的女房客说;又小声补上一句:“您认为,伏脱冷先生是不是对我有些意思了?”
“呃!呃!”
“唉!亲爱的妈妈,”屋里只剩下她们俩的时候,维多琳瞧着自己的手叹道,“这个好心的伏脱冷先生,他的话要是应验了就好了!”
“不过只要有一件就成,”老太太接过话头说道,“只要你那魔鬼哥哥从马上摔下来。”
“噢!妈妈。”
“我的天,诅咒敌人也许是桩罪过,”寡妇又道。“好吧,我会赎罪的。真的,将来我会诚心诚意送花到他坟上。狼心狗肺!他不敢替母亲说话,只会耍阴谋诡计,独吞母亲的遗产,剥夺你的权利。当年你妈妈带来的财产可不少,可是婚约上没有写明,让你吃亏了。”
“如果我的幸福要以别人的性命为代价,那我的幸福就不堪承受了,”维多琳说。“要是非得我哥哥死我才能幸福,那我宁可永远住在这里。”
“我的天,这个好心的伏脱冷先生,你瞧,他满腹宗教;还是他说的好,”库蒂尔太太又说,“我高兴地知道了,他是信教的,不像旁人提到上帝比魔鬼还要不敬。唉!谁知道上帝高兴领我们走哪条路呀?”
她们俩靠着西尔维帮忙,总算是把欧也纳弄到了他自己的房间,让他躺到床上;厨娘替他脱了衣服,让他舒坦些。临走,维多琳趁老太太背转身,在欧也纳额上亲了一下,觉得这种偷偷摸摸的罪过使她心里乐滋滋的。她瞧瞧他的房间,仿佛把这一天里成百上千的幸福汇成一种想法、一幅图画,让自己老半天看着出神;她睡着的时候已是巴黎最幸福的女子。
伏脱冷借款待众人的机会,在葡萄酒里下了麻醉药,灌醉了欧也纳和高老头,这下他可断送了自己。半醉的比安训忘了向米旭诺小姐追问鬼上当的事。要是他脱口说出这个名字,一定会引起伏脱冷的警觉。我们不妨对监狱名人还他的真名实姓:雅克·科冷。科冷在米旭诺小姐心目中,本来性情豪爽;老姑娘正在盘算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在半夜里逃走,是不是更好的时候,听到拉雪兹神甫公墓的维纳斯那个绰号,便横下一条心要告发这个苦役犯了。她刚才饭后由波阿莱陪着出门,要去圣安娜小街找到那个大名鼎鼎的警署署长,还以为要打交道的人是个名叫贡迪罗的高级职员。警署署长客气地接待了她。一切细节谈妥之后,米旭诺小姐索要检验印记的药水。看到圣安娜小街的大人物在办公桌抽屉里找药瓶时那种得意的样子,米旭诺小姐意识到,这次抓捕行动的重要性,还不止于逮住一个普通的囚犯。她冥思苦想,猜测警方还希望根据监狱内线的告密,及时搞到巨额款子。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那老狐狸便微微一笑,想打消老姑娘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