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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平民公寓-平民公寓

高老头

“喂,亲爱的,”伯爵见她进来,对她大声说道,“这位先生的老家就在夏朗德河畔,离韦尔特伊不远。他的伯祖和我的祖父彼此还认得呢。”

“好哇,大家都是熟人,”伯爵夫人心不在焉地说。

“还有你们没想到的呢,”欧也纳低声说。

“怎么?”她赶紧问道。

“刚才,”大学生接着说,“我看见从府上出去一位先生,和我同住一所公寓,而且是隔壁,就是高里奥老头。”

姓氏后面还加上老头二字,正在拨火的伯爵一听这话,好似烫了手,把火钳往炉里一扔,便直起了身子。

“先生,您总可以说高里奥先生吧!”他大声说道。

看见丈夫不耐烦了,伯爵夫人先是脸上发白,继而由白变红,尴尬的样子显而易见;她故作轻松,语气强装自然地应声说道:“怎么会认识一位我们敬爱的……”她打住话头,瞧了瞧钢琴,仿佛心血来潮想起了什么,说道:

“您喜欢音乐吗,先生?”

“很喜欢,”欧也纳回答,脸上发红,隐约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变得傻头傻脑了。

“您会唱歌吗?”她大声说着,走到钢琴前面,迅疾地按动所有琴键,劈里啪啦从低音do一直到高音fa,响成一片!

“不会,夫人。”

德·雷斯托伯爵在那里踱来踱去。

“可惜!您少了通向成功的一大本领。—— Ca-a-ro,Ca-a-ro,Ca-a-a-a-ro,non dubita-re意大利作曲家契玛罗萨(1749—1801)的喜歌剧《秘婚记》中的唱词。,”伯爵夫人唱道。

欧也纳刚才说出高老头的名字,也像是挥动了一下魔棍,但同“跟德·鲍赛昂夫人是亲戚”的那一下的效果正相反。他现在的情形,好比走进一个收藏家的屋子,靠人照顾才得以进门,不小心碰了碰摆满小雕像的柜子,把三四个粘得不牢的头弄掉下来了。他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好钻进去。德·雷斯托夫人冷冷地板着脸,神情漠然的眼睛故意躲开倒霉大学生的目光。

“夫人,”大学生道,“您有事要跟德·雷斯托先生谈,请接受我的敬意,允许我……”

“以后您每次光临,”伯爵夫人赶紧做了个手势,打断欧也纳说道,“都可以坚信,德·雷斯托先生和我,会感到无比荣幸。”

欧也纳朝他们夫妇深深地行了礼,出来时虽然再三辞谢,还是被德·雷斯托先生一直送到候见厅。

“以后这位先生每次来了,”伯爵吩咐莫里斯,“就说夫人和我都不在。”

欧也纳举步台阶,发觉天正下雨。

“得,”他暗自想道,“我这趟来做了个糊涂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有多大影响;除此以外,还得糟蹋我的衣服帽子。真应该呆个角落啃我的法律,只图当个铁面法官。要体体面面地到交际场中混,得有双轮马车,擦得锃亮的靴子,必不可少的行头,还有金链子,早上戴六法郎的麂皮白手套,晚上一定要戴黄手套;交际场我去得了吗?高老头个老怪物,去你的吧!”

走到临街的大门口,一个马车夫驾着辆出租马车,大概才送过新郎新娘,正想瞒着东家跑几趟外快;看见欧也纳没有雨伞,穿着黑外套、白坎肩,又是黄手套,擦过油的靴子,便向他招招手。欧也纳憋着一肚子无名火,就像个掉进大窟窿里的年轻人,昏了头似地继续往里钻,以为可以找到幸运的出路。他朝马车夫点头答应了;也不管口袋里的钱不过二十二个苏,径自上了车。车厢里零零落落散着菊花和铜丝,说明果然坐过新人。

“先生去哪儿?”车夫问,他早已脱下白手套。

“也罢!”欧也纳私下想,“既然我往里钻,总得给我派点用场吧!”便高声回答,“鲍赛昂府。”

“哪一个鲍赛昂府?”马车夫说。

一句妙语,顿时把欧也纳问住了。初出茅庐的帅哥不知道有两个鲍赛昂府,也闹不清把他置之脑后的亲戚有那么多。

“德·鲍赛昂子爵,街名是……”

“格勒奈尔街,”车夫侧了侧脑袋,接过话头说道。“您知道,还有德·鲍赛昂伯爵和侯爵的府第,在圣多米尼克街,”他边说边掀起踏脚板。

“我知道,”欧也纳板着脸应声说道。“今天大家都嘲弄我!”他说着,把帽子往前座垫子上一甩。“这样出来闹一场,我花的钱就像国王的赎金。可是至少,我去拜访我那所谓的表姐,就有了十足的贵族排场。高老头已经害我起码花了十法郎,这个老混蛋!真的,我要把今天遇到的事儿,讲给德·鲍赛昂夫人听,没准会引她发笑呢。那秃尾巴老耗子同那美女勾勾搭搭,她也许知道其中的内情。那无耻女人的身价高得我吃不消,与其碰她的钉子,还不如去讨好我表姐。漂亮的子爵夫人,光姓氏就有那么大的威力,那她本人的分量该有多重呀?咱们还是走上层的门路吧。人要打天上的主意,就该看准上帝下手!”

高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