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究什卡!喂,费究什卡!就爱睡觉!”火红脑袋喊道。
值班的小伙子被惊醒,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尼古拉·叶列梅伊奇去女主人那儿了吗?”
“已经去了,瓦西里·尼古拉伊奇。”
“哦!哦!”我心想,“他就是会计主任喽。”
会计主任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可是,看那走路的姿势,与其说是走来走去,还不如说是溜来溜去合适,活像一只猫。他穿着黑色的旧燕尾服,肥肥大大的,但是后襟却特别瘦。他把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不停地拉扯着那条马毛做的领带,系得又高又窄,神色紧张地把头转来转去的。脚上穿着一双山羊皮的皮靴,走起路既轻便又没多大的响声。
“今天一位从雅古什金来的地主打听过您。”值班的小伙子告知他。
“啊,他来找过我,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晚上到丘丘列夫那儿等您。并且说:‘我有一件事儿要和瓦西里·尼古拉伊奇谈谈!’但他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他说您知道是啥事。”
“嗯!”会计主任应了一声就走到窗前。
“喂,尼古拉·叶列梅伊奇在事务所里吗?”一个人在过道里大声问道。随着问话声,一个大高个子闯了进来,看样子,正在发脾气,脸形长得不很端正,但却富于表情,很有气魄,穿着整洁齐楚。
“他不在这儿吗?”来人把屋子扫了一眼,然后问道。
“他去女主人那儿了,”会计主任回答说,“您有什么事儿,就对我说吧,巴维尔·安德列伊奇。您就告诉我吧……您找他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您想知道我要干什么吗?(会计主任有点神经过敏地点点头。)我要教训他一顿,这个下流的大肚皮,专门挑拨是非的卑鄙小人。……让他挑拨是非吧,我就整整他!”
巴维尔怒气冲冲地坐到椅子上。
“您怎么啦?巴维尔·安德列伊奇,您怎么啦!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消消气吧,……您不难为情吗?您可别忘了您说的是什么人物,巴维尔·安德列伊奇!”会计主任嘟嘟囔囔地劝说着。
“说的是什么人物?他升任了事务所主任又怎么样,我才不在乎呢!嘿,找谁说理去呀,非要选拔这么一个家伙!这不是等于把羊放进了菜园子吗!”
“算了吧,算了吧,巴维尔·安德列伊奇,算了吧!别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小事儿何须一提!”
“哼,老狐狸,摇尾巴献媚讨好去了!……我就是不走,非要等他回来不可。”巴维尔越说越气,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嗬,大驾到了,”他望着窗外说道,“真是不经念叨,说他他真的就来了,我们恭候大驾呢!”(他站了起来。)
尼古拉·叶列梅伊奇走进了事务所,满面春风,十分得意,但是一看到巴维尔,便有些惊慌失措了。
“您好,尼古拉·叶列梅伊奇,”巴维尔慢吞吞地迎上前去,意味深长地讥讽着问,“您好。”
事务所主任一声没吭。
商人那张脸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不答话呢?”巴维尔逼着他说话,“啊,不……不,”又接着说,“这不是办法,有理讲理,吵吵闹闹都解决不了问题!不,你还是自己说说实话吧,尼古拉·叶列梅伊奇,你为啥总是坑害我呢?你为啥非要毁了我不可呢?哎,你说说看,你倒是说呀!”
“这儿可不是和你争辩的地方,”事务所主任有点慌乱心虚地说道,“而且也不是时候。不过,说老实话,有一点我感到莫名其妙,你凭什么说我想坑害你?况且,我又怎么能迫害得着你呢?你又不是在我这个事务所里干事的人。”
“你别装糊涂了!”巴维尔气愤地说,“要是那样的话,那就更倒霉了!你何必自欺欺人又装腔作势呢?!尼古拉·叶列梅伊奇……别装糊涂了,我说的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不,我就是不清楚。”
“不,你很清楚!”
“不,我向上帝发誓,我真不清楚。”
“你还敢向上帝发誓!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你就不怕上帝惩罚吗?啊,你为啥非要把那个可怜的姑娘逼上死路呢?说呀,你究竟让她怎么活?”
“你说的到底是谁呀?巴维尔·安德列伊奇。”胖子故作惊疑莫解的样子问道。
“嘿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说的是达吉雅娜!你应该害怕上帝的惩罚——你说,你为啥要报复?你就不知道害臊?你是娶妻生子的人了,你的儿子差不多赶上我高了,我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我也要成家立业,……我要娶她,我这样做也是合情合理的呀。”
“这件事儿也怪不着我呀,巴维尔·安德列伊奇?是女主人不准你结婚。这是女主人的吩咐!跟我有什么相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