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拿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它。哈克贝利看着牙齿,这诱惑太大了。最后,他说:“这是真牙齿吗?”
汤姆翻起嘴唇,给他看缺口。
“嗯,那好吧。”哈克贝利说,“成交。”
汤姆把扁虱装进不久前囚禁大钳甲虫的那个雷管筒子里后,他们就分手了,各自都感觉比以前阔气了许多。
汤姆来到那座孤零零的小木板房校舍的时候,他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好像是老老实实一路赶来上学的样子,大步走进教室。他把帽子挂在钩子上,故作姿态而又非常敏捷地坐到他的座位上。老师正高高地坐在他那把大细藤条扶手椅上,听着催眠的读书声打盹呢。汤姆进来的声音把他吵醒了。
“托马斯·索亚!”
汤姆晓得老师要是叫他全名,那麻烦事就会来了。
“到,老师!”
“过来,我问你。你说,你为什么迟到了,为什么总是这样?”
汤姆正想撒个谎来蒙混过关,这时他看到一个女孩的背上垂下两条长长的金黄色辫子,他为之一惊。一股爱情的暖流使他马上认出了那女孩子。女生坐的那一边,正好只有她身旁空着一个位子。他立刻说:“我在路上和哈克贝利·费恩讲话耽搁了!”
老师气得脉搏都要停止跳动了,他瞪着眼睛望着汤姆。嗡嗡的读书声也停止了。学生们都很纳闷,这个莽撞的家伙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老师问道:“你,你干什么来着?”
“路上停下来和哈克贝利·费恩讲话耽搁了。”
他说得一清二楚。
“托马斯·索亚,这可是我听到的最叫人瞠目结舌的坦白交待了。你犯了这样大的错误,光打手心不能解决问题。把上衣脱掉!”
老师直打得胳膊发酸,戒鞭有明显磨损时才住手。之后他命令道:“去吧!去和女生们坐在一块,这对你算是一次警告。”
教室里到处都是哧哧窃笑声,似乎这事让汤姆脸红。但实际上,他脸红是因为崇拜那位素不相识的意中人,还有幸能和她同桌。他在松木板凳的一头坐下来,那女孩把头偏转过去,身子往另一头移了移。大家相互推推胳膊,眨眨眼睛,低声耳语。但是汤姆却正襟危坐,两只胳膊放在既长又矮的书桌上,好像在看书学习的样子。
渐渐地,大家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汤姆身上,学校里惯有的嗡嗡读书声重新在那沉闷的空气中响起。这时汤姆开始偷偷地瞥了那女孩几眼,她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朝他做了鬼脸”之后有一分钟之久,她都用后脑勺对着他。等她慢慢地转过脸来时,有一个桃子摆在了她的面前。她把桃子推开,汤姆又轻轻地把它推回原处。她又把桃子推开,不过这次态度缓和了些。汤姆耐心地把它又放回原处,这一回她没有再拒绝了。汤姆在写字板上写了几个字:“请你尝尝,我多得是哩。”那女孩扫了这些字,仍是一动也不动。于是汤姆就用左手挡住写字板,开始在上面画着图画。有好一阵子,那女孩硬是不去看他作画,可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开始动摇了。汤姆继续画着,好像不知道那回事。那女孩想看,但态度不明朗,可是这男孩还是不动声色,装作没看见。最后她终于让了步,犹犹豫豫小声说道:“让我看看吧。”
汤姆稍稍挪开左手,石板上画的是一座房子,画得既不好又模模糊糊,两个山墙头,还有一缕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可是女孩被吸引住了,于是,她把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画画好的时候,她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画得真好——再画一个人上去。”
于是,这位“画家”就在前院里画了一个人,他拔地而起,那形状有点像一台人字形的起重机,此人看上去一大步就可以跨过房子。可是这女孩并不挑剔,她对这个大怪物很满意。她低声说:“这个人画得真好看,再画就画我,画成正走过来的样子。”
汤姆就画了个水漏或沙漏(均可作计时器用),加上一轮满月,四肢像草扎似的,硬邦邦的,张开的手指抓着一把怪模怪样的扇子。
姑娘说:“画得真不错。我要是会画就好了。”
“这容易,”汤姆低声说道,“我可以教你。”
“啊,真的吗?什么时候教我?”
“中午。你回家吃午饭吗?”
“如果你教我,我就留在这里。”
“好,那太好不过了。你叫什么名字?”
“贝琪·撒切尔,你叫什么?哦,我知道,你叫托马斯·索亚。”
“他们揍我时,就叫我这个名字。我乖的时候叫做汤姆。你就叫我汤姆,好吗?”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