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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9月5日

“很好,要说的都已说了,现在你回到你母亲和妹妹身边去吧。”

“爸爸,”青年跪下一条腿说,“为我祝福吧!”

摩莱尔双手捧住儿子的头,拉着他朝自己靠了靠,然后在儿子头上吻了好几下,说道:“噢,是的,是的,我以我自己的名义,以我家三代人无可指责的的名义为你祝福,听吧,这是三代人借我的声音所要说的话:厄运摧毁的大厦,上帝可以重新建起。看到我这样离开人世,即使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怜悯你,不肯宽容给我的时间或许又会给你,要努力做到决不说那有失体面的话,干吧,开创你的事业。年轻人呀,你要热忱进取,勇敢奋斗。要活下去,你自己,你母亲,你妹妹,都要节衣缩食,这样,只要日积月累,财富会逐渐增加,我欠下的可偿还,你手中的也可充实。总有一天你可以就在这办公室说,我父亲谢世因为他没有能做到今天我能做到的事,但是他死得安详泰然,因为他在离开人世之时知道我会办到,想想吧,这恢复名誉的一天将是多么美好,多么伟大和庄严。”

“啊,爸爸,爸爸,”青年喊道,“你是可以不走这绝路的呀!”

“如果我留在世上,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果我仍活着,关切会变成怀疑,怜悯会变成暴戾。如果我苟延残喘,我只是一个自食其言,有债不能还的人,只是一个破了产的人。相反,如果我死了,马克西米利安,你不妨想想吧,我的尸体倒是一个正直而不幸的人的尸体。活着,我最好的朋友也会远远躲开我家;死了,马赛全城都会含泪送我去最后的安息地;活着,你会因我的名字而羞愧;死了,你可昂起头说:‘我父亲自裁谢世,因为他生平第一次出于无奈而食言。’”

青年呻吟了一声,但他好像是已决心忍辱负重了,因为他又一次被说服,不是从感情上,而是从理智上被说服。

“现在,”摩莱尔说,“让我独自在这儿吧,设法让你母亲和妹妹走开。”

“你不想再跟妹妹见上一面吗?”马克西米利安问道。青年心中隐隐约约对父女相会怀有最后一线希望,于是想出了这个主意。

摩莱尔只是摇了摇头,“今天早上我已见过她,”他说道,“和她告别过了。”

“你对我还有什么要特别嘱咐的吗,爸爸?”马克西米利安哽咽着问。

“有的,我的好儿子,一句不可忘却的嘱咐。”

“说吧,爸爸。”

“只有汤姆生—弗伦奇这家商行是同情我的,他们可能是出于仁爱,也可能是出于自私,但用不着我来猜透人心。这家商行的代表在10分钟之后会来提取一笔287500法郎的期票,他曾给我——我要说清楚,是主动而不是答应,给我三个月的延缓。这家商行应该首先还清,我的孩子,那位代表的恩情永不可忘。”

“我记住了,爸爸。”马克西米利安说。

“现在我们再次告别吧,”摩莱尔说道,“走吧,走吧,我需要独自一人在这儿。遗嘱放在我卧室的写字台里,你自己去找吧。”

青年只是站着,却不肯动弹,他觉得应该走,但没有气力走。

“听我说,马克西米利安,”父亲说,“假定我是你那样的军人,现在命令我去攻打某个碉堡,你也知道我只要冲上去就会被打死,难道你就不会像刚才那样对我说:‘冲上去,爸爸,因为不冲就是玷污自己的名誉,与其受辱不如战死’?”

“是的,是的,”青年说,“是的。”于是他哆嗦着紧紧拥抱摩莱尔,“好吧,爸爸。”说完,他急步冲出了办公室。

儿子走后,摩莱尔两眼紧紧盯着门口,静静地站立了片刻,然后伸手摸铃绳,拉响了铃。不一会儿科克莱斯来到办公室,他已不是原先的那个科克莱斯,三天来一个顽固的念头已把他摧垮,一想到摩莱尔父子公司即将付不出款,他就羞愧得直不起腰,20年来他还第一次感到这种抬不起头的屈辱。

“可敬的科克莱斯,”摩莱尔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声调说道,“请你上候见室等一位先生,他曾在三个月前来过,这事你是知道的,这是汤姆生—弗伦奇商行的代表,人来了就告诉我。”

科克莱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去候见室坐下等人。

摩莱尔一下倒进自己的椅子,两眼朝挂钟望去,他还有7分钟的时间,这是最后的7分钟了。钟上的指针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走动,他似乎能看到那指针在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