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妈妈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我就跟着她,到客厅,到她们房里,我经常看侍女们给贵妇人梳头和穿衣,可有趣了,正是这样。”
“你不觉得饿吗,阿黛勒?”
“饿的,小姐,我们有五六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好吧,好吧,趁女士们在房里,我冒险下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我小心翼翼地从我的隐蔽处走出,找到了一个直接通向厨房的后楼梯。那里炉火正旺,乱成一片。汤和鱼还差最后一道工序,厨师弯着腰在锅上忙着,那架势好像心思和身体都要自动地燃烧起来。在佣人的大厅里,两个马车夫和三个绅士的侍从围着火炉站着或坐着。我想,侍女们都在楼上,和她们的女主人在一起。从米尔科特雇来的新佣人四处奔忙着。穿过这片嘈杂,我终于到了存放食物的地方。在那里我拿了一只冷鸡,一卷面包,几个馅饼,一两个盘子和刀叉。带着这些战利品我急急忙忙往回撤。我回到过道,刚随手关上后门,就听到一阵越来越近的嘈杂声。这提醒了我,那些女士们要从她们的房间出来了。如果不经过其中的房门,不冒一下拿着食物被她们撞见的危险,我是无法去教室的。于是我一动不动站在这一头,因为没有窗子,光线很暗,加之此时太阳已下山,暮色越来越浓了。
不一会儿,这些漂亮的房客就一个接一个走出房间,个个心情愉悦,风度翩翩,衣服在暮色中闪闪发光。她们聚集在过道的另一头站立了一会儿,用活泼可爱的语调轻声地交谈着,接着走下楼梯,轻盈无声得像一团明亮的雾从山坡上飘下来。她们的外表给我留下的总的印象是高贵典雅,我以前从未见过。
我看见阿黛勒扶着微开的教室门,往外偷看。“多么漂亮的女士们!”她用英语赞叹道,“噢,我真希望可以去她们那里!你看,晚饭后,罗切斯特先生会派人叫我们去吗?”
“不会,说真的,我认为不会。罗切斯特先生还有别的事要考虑。今晚别去想那些女士们了,也许明天你会见到她们的。这是你的晚饭。”
她真的饿了,因此鸡肉和馅饼暂时可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幸好我拿了这些食物,否则的话,她、我,还有我给她分了一份食物的索菲娅将根本没有晚饭吃。楼下的每一个人都忙得顾不上想到我们。九点过后甜食才端出来。十点钟,男佣们还拿着托盘和咖啡杯来来回回奔波。我允许阿黛勒比平常多玩一些时间,因为她宣称楼下的门不停地开呀,关呀,人们总忙忙碌碌,她根本无法入睡。此外,她还补充说,当她脱去了衣服时,说不定罗切斯特先生就会捎来口信:“那该多可惜呀!”
我给她讲故事,一直讲到她不愿听为止,然后为了调节一下我就带她到外面的过道。此时大厅的灯亮着,她扑在栏杆上,看着那些来去穿梭的佣人们,这使她兴奋。当夜色更深时,客厅里飘出乐曲声,钢琴早已被移到了那里。我和阿黛勒坐在楼梯的最上一级听着。不久,一个声音融进了乐器雄厚的调子,是一位女士在唱歌,音调很悦耳。独唱过后是二重唱,接着是无伴奏三重唱。间歇时里满是嗡嗡的愉快谈话声。我听了很长时间,突然发觉我自己是在全神贯注地分辨那些混杂的声音,想从中分辨出罗切斯特先生的口音。不久我就捕捉到了。我进而试着从由于离得远而听不清楚的音调中猜出歌词来。
钟敲了十一下。我瞧瞧阿黛勒,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眼皮越来越沉重了,于是我把她抱在怀里,带她到床上去睡。将近一点了,先生和女士们才回房去。
第二天与前一天一样又是好天气。他们借机到附近一个什么地方去游玩。他们一大早就出发了,有的骑马,有的坐马车。我看着他们离去,又看着他们归来。跟先前一样,英格拉姆小姐是唯一骑马的女士。同样,罗切斯特先生陪伴在她身边。他俩骑着马,跟其余的人略为分开了一点距离。菲尔菲克斯太太正好跟我一起站在窗前,我向她指出了这一点。
“你说他们不太可能想到结婚,”我说,“可是你瞧,与其他任何一位小姐相比,罗切斯特先生显然更喜欢她。”
“是的,我敢说,毫无疑问他是喜爱她的。”
“而她也喜爱他,”我补充道,“瞧,她侧着头向着他,好像在说悄悄话。但愿我能看清她的脸,我还从没见过她一眼呢。”
“今天晚上你会见到她的,”菲尔菲克斯太太说,“我刚对罗切斯特先生讲起阿黛勒多么希望去见见那些女士们,他说,‘哦,让她在饭后上客厅来。请爱小姐陪她来。’”
“哦——他是出于礼貌才那么说的,我肯定不必去。”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