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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第三章

保尔与林务官的女儿已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今天,他决定再去湖边。他故意从冬妮亚的家门前面经过,希望能够看见她。他沿着庄园栅栏慢慢走着,在花园的尽头看见了那熟悉的水手衫。他拾起栅栏边的一颗松果,瞄准白衬衫扔了过去。冬妮亚迅速回过头来,看见是保尔,她愉快地笑了笑,跑到栅栏边,把手伸给保尔。

“您终于来了,”她高兴地说,“这段时间,您到哪儿去啦?后来我又去过湖边,我把书忘在那儿了,我以为您也会来的。进来呀,到我家花园里来吧。”

保尔摇摇头,拒绝道:

“我不进去。”

“为什么?”她惊讶地扬起了双眉。

“嗯,您的父亲会生气的。您也会因为我而倒霉的。他会问您,为什么要把这个穷小子带进花园来?”

“保尔,您真是胡说八道,”冬妮亚生气了,“马上进来。我爸爸绝对不会说什么的,不信等会儿您自己就知道了。进来吧。”

她跑过去打开了栅栏小门,保尔犹犹豫豫地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他们在花园里的一张圆桌旁坐下,桌子的腿埋在土里。冬妮亚问:

“您喜欢看书吗?”

“非常喜欢。”保尔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在读过的书中,您最喜欢哪一本?”

保尔想了想,说:

“《朱泽帕·加利波第》。”

“是《朱泽培·加利波第》。”冬妮亚纠正道,“您很喜欢这本书吗?”

“很喜欢。我已经看完了六十八本了。每次领到工钱,我就买上五本。加利波第可真了不起!”保尔赞叹道,“我知道,他是个真正的英雄!他和敌人拼了无数个回合,每次他都能赢。他还周游列国!哎,如果他现在还活着,那我就去投奔他了。他把有手艺的人组织起来,一起为穷人拼搏。”

“要不要看看我们家的藏书?”冬妮亚说着,拉起他的手。

“不,我不进屋去。”保尔断然回绝。

“您干吗这么固执?是不是害怕?”

保尔看看自己的光脚板实在是太脏了,他搔了搔后脑勺,说:

“您妈妈,或者您爸爸会不会把我赶出来?”

“到现在还说这种话!我可真要生气了!”冬妮亚发脾气了。

“干吗生气?列辛斯基家就不让我们进去,只让我哥哥待在厨房里说话。有一次,我有事去他们家,内莉都没让我进屋去,大概怕我弄脏了她家的地毯,鬼知道。”保尔勉强笑了一下。

“走吧,走吧。”她两手抓住保尔的双肩,友好地把他推上阳台。

冬妮亚领着保尔穿过餐厅,走进房间。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橡木书橱。冬妮亚打开橱门,里面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书,大概有几百本。保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书,这丰富的藏书令他惊讶不已。

“我这就给您找一本有趣的书看。您要答应我,以后常到我这儿来借书,好吗?”

保尔高兴地点点头。

“我就是喜欢读书。”

他们亲切愉快地在一起度过了几个小时。冬妮亚还让保尔见过她的母亲。原来这也并不那么可怕,保尔对冬妮亚的母亲也产生了好感。

冬妮亚把保尔领进她自己的房间,让他看她的书和课本。

梳妆台边有一面镜子。冬妮亚把保尔推到镜子前,笑着说:

“您的头发怎么这么乱七八糟?您从来不理发,也不梳头吗?”

“头发长了,我就把它剃光。别的还能怎么办呢?”保尔不好意思地分辩道。

冬妮亚笑着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梳子,利利落落地将他那乱蓬蓬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瞧,现在就完全不同了。”她打量着保尔,“头发应当好好梳理,要不啊,您就像个野人。”

冬妮亚又用挑剔的目光看了看保尔那褪变成红褐色的衬衣和破旧的长裤,不过什么话也没说。

保尔已经觉察到她的目光,他为自己的穿戴感到很不自在。

告别时,冬妮亚邀请保尔常来她家玩,并约定两天后一起去钓鱼。

保尔猛地一跃,就从窗子里跳到花园了,因为他不愿意再穿过那些房间,害怕再看见冬妮亚的母亲。

阿尔乔姆离家以后,家里的日子难以维持了,只靠保尔的工钱完全入不敷出。

玛丽亚·雅科夫列夫娜决定和保尔商量一下,她想再去找一份活儿干,而且正好列辛斯基家要雇一个厨娘。但是,保尔坚决反对,他说:

“不行,妈妈,我再去找一份活干。锯木厂要人搬木板,我到那儿去干半天,这样我们的钱就够用了。你千万别去打工,要不阿尔乔姆会生我的气的,埋怨我自己不想办法,还让妈妈出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