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二路公交车。”在这个天气晴朗的周六，林远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心里重复今天的重要事项。没有闹钟喋喋不休的噪音，间接说明了现在还没到八点。林远揉了揉依旧生疼的眼眶上神经，换了个姿势，拉起被子遮住光线，入睡。
十点半的时候，林远在二路公交车上，起身给一位膀大腰圆的大妈让座。他站在车门边，单手握住立柱扶手，眼神飘忽一脸云淡风轻。但其实林远这时候略微有点焦虑，因为看起来可能没办法提前赶到了，而这又源于他错误地估计了这个时间段的交通状况。
英语竞赛的决赛就在今天。林远说好了今天要带她出去吃顿好的，补偿一下她这段时间因备考燃烧掉的脂肪。嗯，林远一向认为女孩子还是要有点肉才好，因此总是想办法阻挠她减肥。
林远到那里的时候是十点五十八分，还有两分钟。索性就靠在校门口的墙上，打开高德地图看看这周围有什么饮食商户。在这种阳光明媚的日子，或许吃牛扒能更好地吸收？嗯，把她骗去吃牛扒好了。
她从教学楼的楼梯下来的时候是十一点零七分。林远等到她跟同行的同学告别之后才走过去，随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包，看她惬意地伸懒腰。少女的脸上有着微醺的酡红，应该是在室内长时间做卷子闷的。林远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脸，然后将包递回去，潇洒转身：“走，去吃顿好的。”
她背上包，小碎步跟了上来，“去吃拉面就好啦”。“唔，看看吧。”林远含糊地回应了一句。过马路的时候车比较多，还偶有不管红绿灯的摩托开过。林远微微搂住她，怕她走得急。他的余光扫到了她微红的脸颊和耳朵，拢住她肩膀的手稍微用力，似乎看到她的耳根更红了。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函数，能描述两人间距离和她脸红程度的关系？
等两人都在牛扒餐厅里坐定后，她才迷迷糊糊地发现被拐来吃牛扒，水灵的眼睛无辜地盯着林远。他有点心虚地摘下眼镜又戴上，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挺不错的，是吃大餐的好时候”。
终于，在少女那澄澈而又充满压力的目光的逼视下，林远坦白了自己的想法：“看你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就想带你吃顿好的补一补。就这样吃一顿不会变胖的。”她噗嗤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将菜单推给他。
“一份意面，两份菲力牛排，要七分熟，谢谢。”
十五分钟后，服务员上牛排，正好听到这对小情侣正在聊红楼梦，不由得觉得这对学生很有趣，嘴角带笑地走了。
林远吃完牛排后，拿起玻璃杯看到此时暖黄色的阳光穿过杯壁，不禁想起了北岛的一句诗，随口说了出来——“玻璃晴朗。”“橘子辉煌。”对面的可爱少女也笑着举起了杯子。两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林远浅浅地喝了一口橙汁。
坐上回校的公交车，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少女毫无顾忌地将头靠在林远的肩上，睡得很舒服。而林远因为患有眼疾，畏光，只能用一只手盖住眼睛闭目养神，睡不着。车上还保持着一种午后的静谧，林远的心底里浮现出一句话——“海底月是天上月……”
两点出头公交车到站，林远牵着睡得头脑昏沉的她下了车，去到她班里。现在时间还早，文重班里没人。看着她好好地坐下后，林远干脆就在她同桌的位置上趴下睡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扎起短马尾，一脸精神地在写作业了。
林远去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也从包里拿出数学卷，开始认真地做题。这份卷子是他数学老师精选的一些年份的高考解几题，其中有不少林远都做过。做到最后一题的时候，林远不禁咧开嘴笑了——那是二零一七年的高考题。
二零一七年的高考，对他和她都很特殊。林远和她就是在当高考志愿者期间认识的。那时候大家都不怎么熟，但是因为志愿者的事务很多，一个人很难干完，所以往往都要精诚合作。而林远负责的试室和她的相邻，两人经常一起去换桌椅，打扫卫生，贴考生号，就像一对小夫妻一样兢兢业业地管理着两个考场。
他们考场管理组的志愿者在考试期间是比较悠闲的，就在大阶梯室里写作业闲聊。林远和她坐在一起，她在用手机看少女漫，林远在看蒋梦麟的《西潮》，很和谐。林远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向她借手机查高考题，少女不情不愿地关掉少女漫借自己手机的情景。
那是林远第一次做到这道高考题，她在他身旁。而如今，林远第二次做到这道高考题，她依旧在他身旁。这冥冥之中是否预示着某种缘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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