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喀勒惨案
当月亮升到了头顶,黑冠披着一身月华,领着狼群下了小丘,照例潜入了喀勒村落。
到了村子,黑冠命令二十几只狼分头行动,一分为五。我们单讲黑冠、烈空及血耳等狼这一组。
在村中走街串巷,黑冠看中了一个破旧的屋子。屋子周围插着十几棵树枝当做篱笆,疏疏散散的。篱笆之内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的中间有一条小路,那条小路也只是被人类踩出来的。路旁有着簇簇的野草,一大团一大团的。门口有几根木柈,堆有几寸高。木柈堆旁还有一个晾衣架。
黑冠和烈空一行狼跃进篱笆,从草丛中偷偷潜行来到门口,轻轻一跃跃进了小木屋。映着月光,它们看见木屋里有一张木床,一个桌子,几块砖头堆的凳子,还有一口石头砌成的灶。桌子只剩了三条腿,另一边用几块石头垫着;砖头凳子上有一块褪了色的兔皮垫子,上边还有几块补丁;地面倒是挺干净。
初冬的寒风飒飒地吹了进来,冷气逼人。
木床上有一个妇人,背对着门朝里边瑟瑟发抖地躺着。
黑冠走出门,扫视了一下院子,见没有人类,放下心来。它的目光落在了门口的晾衣架上,思量了一会儿,计上心来。它又走回了木床旁,飞身一跃,跃到了木床之上,狼嘴径伸,轻轻叼住了那妇人的咽喉,用力叼住,一甩头将那妇人背在身上,又飞身跃下木床,几个纵身,跃向屋外。黑冠背着那妇人,拼尽全力,向上一跃,在跃到离晾衣架约十几寸之时,颈部向上一扭,上下颚一松,那妇人,便被惯性带了上去,脖子被晾衣架挂住,两眼突出,挣扎了一会儿,便一命呜呼了。
黑冠不敢停留,因为月亮已经偏西了。
黑冠几狼又来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家门前,门是木制的,还有一米多高的土墙,墙上都长草了。月光下,干枯的草叶上也映出了一抹光辉。
黑冠前爪搭在碗口厚的土墙上,后爪一蹬,前爪一捥,便越到了空中。它在空中扫视了一遍院子:院里全是干枯的野草,都有半米高。在月光下,一片枯黄。
黑冠攫住墙头的野草,后爪搭上墙檐,奋力一跃,在空中侧转狼头,挺胸收腹,并腿昂头,徐徐飘落。黑冠看着木屋,心中打着算盘。木屋里闪烁着灯光,隐约能听见“哧溜哧溜”地吃荞面条的声音。
都快黎明了,还吃宵夜哪?
黑冠回头一看,别的几只狼也都纷纷跃了进来,黑冠望向了烈空,朝着草丛努了努嘴。
烈空微微地转了转耳朵。这动作,只有黑冠和一旁眼尖的血耳看出来了。
黑冠随及带着血耳和其他几狼来到了门口,在离门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黑冠首先刨了刨地面,翻出了一些土。它看向其他几狼,意在让他们效仿自己。
血耳耸了耸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黑冠瞪了眼血耳,又用前爪去刨坑。
其他几狼默默地看了这一幕,也去帮黑冠刨坑,只剩了血耳在原地郁闷。不久,它尴尬地也屁颠屁颠地刨坑去了。
而与此同时,烈空独自来到窗前,前爪搭在窗台上,望向屋里。
屋里有个男人,身著短袖夹衣,灰白长裤。短袖夹衣,外嵌补丁大大小小十三块;灰白长裤,镶有泥浆斑斑点点降屐头。头戴青云帽,脚上蓝布履。颈围褐巾鸡窝乱,腰围藤带宝囊栓。看那面部,两颗豆大母鸡眼滴溜溜转,一对乌黑山洞口暖云流换。屋内是百般杂物,齐聚一堂: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仰头看,一吊床悬于半空,床乃野藤栓。床下方木钉墙角,应为“桌子”,可惜此桌无腿,仅桌面钉入墙中。桌面离地一米有余,长有两米,宽则一米有半。桌上一碗荞面条,旁边有一罐芥末酱,桌子里边还有一盒感冒药。那男人便坐于桌旁,蘸着芥末吃面条。
屋内另有许多木板,钉于另墙上。可惜钉得歪歪斜斜,斜斜歪歪。其上有一堆硬币,一本《共产党宣言》,一本《雷锋日记》,一本《蒋介石日记》,还有一本关于股票的书。其上一层还有一个陶泥塑的一个小人,头戴一顶帽子,帽子上嵌着一颗红星。泥人旁还有一个自行车模型,可惜是半成品。最顶层有一朵早以干枯的玫瑰和一盒治花粉过敏的药。
这男人就是前两天的两个疯子之一。以为他姓李,所以别人都叫他疯子李。
烈空回头看了看门口的黑冠,映着月光,它看见门口已经堆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土丘。烈空半狼半狗地低吠一声,示意黑冠等狼躲藏起来,同时这声吠声也吸引了屋中疯子李的注意。
他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门旁的烈空。
四目相对,疯子李,心生恐惧,不觉后退两步,手心渗汗。他颤抖道:“白、白条子(烈空在村子里的名字),大、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我、我这里干什么?”
烈空嘴皮翻动,呲出几颗白亮锋锐的牙齿,两股白气从它的鼻孔中喷出。
疯子李愈加害怕了,冷汗直冒,向门口退去。
退着退着,“扑通”,他头朝下,倒入坑中。
黑冠赶忙从侧面撞上了土丘,一大坨沙土扬入坑内,将疯子李的头埋住。疯子李慌忙挣扎着想要起来,一只狼从坑边跃下,压住他,为其余狼争取时间。
虽然狼不善挖土,但狼多力量大,不一会就埋住了疯子李。
坑内的狼也灵巧地跃了出来。黑冠也还特意留出一只脚,露在坑外。
一行狼走出李家,奔向另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