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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高的法则

我们意识到,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种兽性,只要崇高的天性酣睡入眠,这种兽性就会苏醒。这是一只贪图感官享受的爬虫,恐怕还无法彻底消除;就像一条条寄生虫,我们身体强健的时候,它们还朝我们体内钻。或许我们可以回避它,但决不会改变它的本性。恐怕它的身体也挺健康;我们的身体也许健康,但恐怕未必纯洁。前几天,我捡了一只猪下颔,牙齿和长牙白白的,十分健壮,这表明动物也有其健康和活力,不同于精神。这种动物的强健靠的不是节制和纯洁,而是其他方式。“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孟子曰,“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如果我们达到了至纯的境界,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生活?如果我知道有这么一位聪明之人,能够教我纯洁之道,那么我会立刻去找他。“吠陀云:控制情欲,管好身体的外部器官,多行善事,此乃灵魂接近天神的必由之路。”一时之间,灵魂可以渗透并控制身体的每个器官和每种机能,将外表上最粗俗的淫荡转化成纯洁和虔诚。如果我们放松自己的生殖能力,我们就会淫糜成风,污秽不洁,如果我们自我克制,我们就会精力充沛,精神振作。贞洁是装饰人类的花朵;所谓创造力、英雄主义、神圣,等等,其实只不过是它的各种果实。一旦纯洁的渠道开通,人们就会立刻拥向上帝。纯洁使我们精神振奋,而不洁则使我们神志萎靡。倘若身上的兽性日趋消亡,而身上的神性日益确立,那么此人真是洪福不浅啊!也许人人都应感到羞愧,因为他的身上糅合着低劣的兽性。我担心我们只是一些神或半神半人,就像农牧之神福纳斯(见希腊神话,半人半羊之神。)和森林之神萨梯(见希腊神话,此神具人形而有羊的尾巴、耳朵、角,等等,性嗜嬉戏、好色。),神圣之中不乏兽性,成天耽于酒色,我担心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生活就是我们的耻辱——

群兽安顿脑空空,

无忧无虑乐融融!

……

马,羊,狼群皆可用,

群兽之前可称雄,

非此必当成猪倌,

恶魔一群真可叹,

狂妄肆虐恶上天。(见英国诗人约翰.邓恩(John Donne,1573-1631)的诗“致爱德华.赫伯特爵士”。 )

虽然形式多样,但所有的淫荡,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所有的纯洁也不例外。一个人无论是吃喝、同居,还是淫荡、睡觉,实际上并没什么区别。胃口只有一个,我们只要看到一个人在做其中的一件事情,我们就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好色之徒。洁与不洁不可同坐同站。爬虫在一个洞口受到攻击,就会到另一个洞口去露面。如果你想贞节,你就得有所节制。何谓贞节?一个人怎样才能知道他是否贞节?他是不会知道的。我们都听说过这个美德,但不知其为何物。于是我们人云亦云。智慧和纯洁源自努力;无知和淫荡源自懒惰。就学生而言,淫荡是一种懒散的习性。不洁之人通常也是一个懒惰之人,坐在炉边,享受阳光的照耀,还没疲劳,就已躺下休息。如果你想避免不洁和一切邪恶,那你就得努力工作,就是打扫马厩也在所不惜。天性很难克制,但是应该得到克制。如果你还没有异教徒纯洁,如果你不再加以克制,如果你还不够虔诚,那么就算你是基督徒,那又有何用呢?我听说许多被视作异教的宗教制度,它们的清规戒律使读者满面羞愧,从而激励他们去进行新的努力,虽然这种努力只是一种形式。

也许我不该说这些事,但问题不在于这个话题——我不在乎我的用辞多么淫秽,而在于我一讲起它们,就必然会露出我的不洁。我们一旦谈及一种形式的淫欲,就会无拘无束,不知羞惭,而一旦提及另一种,就会缄默不语。我们已十分堕落,再也无脸去谈论人性的必要机能。早些年,在有些国家,人们一谈起机能,便肃然起敬,所有这些机能都由法律管理。对印度立法者而言,凡事皆有其伟大的一面,无论它多么不合现代人的口味。他教人们如何吃喝、同居、排泄、大小便,等等,将卑微的事情加以提高,而不是故作虚伪,嫌这些事过于琐碎,从而避而不谈。

每个人都要建造一座庙宇,这就是他的身体,他是完全按照自己的风格,根据他所崇拜的天神去构筑这座庙宇,就是凿刻什么大理石,也离不开自己的身体。我们都是些雕刻家和画家,我们所用的材料就是自己的血肉和骨骼。高贵的品质可以立刻使人变得优雅,而卑劣和淫荡又会立刻使人沦为禽兽。

9月的一个晚上,约翰.法莫辛勤工作一天之后,坐在门口,脑海里多少还想着劳动的事儿。沐浴完毕,他坐了下来,调剂一下自己的脑力。晚上很凉,他的邻居们担心会有霜冻降临。他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便听到了悠扬的笛声,同自己的心情十分吻合。他还在想他的工作,不得不为此进行规划和设计,但是,尽管他脑海里这么想着,这对他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这只不过是层皮屑,随时可以掸掉。然而,他听到的那个笛声,来自另外一个领域,与他的工作环境完全不同,悠扬的笛声唤醒了他身上沉睡的官能。曲调柔和,吹得他忘却了他所生活的街道,村庄和国家。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前面有一种光辉灿烂的生活在等着你,你为什么还要呆在这儿,过这种卑劣艰苦的生活?同样的星星照耀的不是这儿,而是别的田野——但是如何跳出这种环境,真的向那儿迁移?他惟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实施一种新的苦行,让自己的心灵屈尊降入肉体,对它进行拯救,然后以与日俱增的尊敬去对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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