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有多少钱,而且我敢说你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要数清是要花很多时间的,”赛克斯说,“反正我今天就得要,这是肯定的。”
“好,好,”老犹太叹了口气,“我让小机灵尽快给你送来。”
“你才不会干这种事呢,”赛克斯又答道,“机灵鬼脑子那么活,只要你吩咐了,那他不是忘带来,就是迷路了,不然就是被警察拦着来不了了,或者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借口。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南希到那边去取。她去的时候,我躺下小憩会。”
讨价还价了半天,费金将对方先前要求的数目从五镑压到了三镑四先令零六便士。他还发誓说,他就只剩下十八便士来维持家用了。赛克斯先生闷闷不乐地说,如果实在没有太多的话,那就只好如此了。南希准备陪费金回家,机灵鬼和贝茨少爷把那些吃的放进了橱柜。然后老犹太向他亲爱的朋友告别,由南希和那两个少年陪着回家了。此时,赛克斯先生正倒在床上,要好好睡一觉,等那姑娘回来。
他们及时到达了老犹太的住处,发现托比·克拉基特跟基特宁先生正在那聚精会神地打第十五局里比奇,几乎不用说,又是基特宁先生输,他输掉了他的第十五个也是最后的一个六便士。他的几个年轻朋友见状都笑开了。克拉基特先生被人看到他竟然拿一位身份和智力都远不及自己的人逗乐,显得有点没面子,于是他打了个呵欠,问了问赛克斯的情况,戴上帽子准备离开。
“没人来过吗,托比?”老犹太问。
“鬼都没见着,”克拉基特先生把衣领向上竖了竖,答道,“跟喝低级啤酒一样平淡无奇。你得弄点什么好玩意报答我吧,费金,我可替你看了那么长时间的家。妈的,我无聊得像陪审员似的,要不是我脾气好,和这个小伙子找点乐子,我早就已经进入梦乡了,睡得和在新门监狱里一样沉。无聊透顶,我要是说半句瞎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托比·克拉基特先生一边发出这样那样类似的感慨,一边得意地将赢到的钱拢到一起,塞进背心口袋里,似乎他这种身份的人根本就没把这样几个小银币放在眼里。放好了钱,他大摇大摆地踱出了房间,姿态优雅,彬彬有礼,以致基特宁先生朝他穿着长靴的双腿频频投以艳羡的眼光,直到看不见了为止,并告诉众人说,只花十五个六便士就结识了那样一位有地位的大人物,他认为太便宜了,他才不把自己的小指头一弹输掉的钱放在心上呢。
“你小子真怪,汤姆。”贝茨少爷被这番话逗乐了,说道。
“一点也不怪,”基特宁先生回答,“我很怪吗,费金?”
“你机灵着呢,亲爱的。”老犹太说着,拍拍他的肩膀,朝另外两个徒弟挤了挤眼。
“克拉基特先生可是风云人物,对吧,费金?”汤姆问。
“那是不用怀疑的了,亲爱的。”老犹太回答。
“而且,能认识他是多有面子的事啊,对不对,费金?”汤姆又追问。
“就是啊,亲爱的。他们就是嫉妒,因为他不给他们面子,汤姆。”
“啊!”汤姆得意扬扬地叫着,“是那么回事。他把我的钱赢光了。可我想要的话可以去赚更多的,是吧,费金?”
“你肯定行,”老犹太答道,“而且越早去就越好,汤姆,别浪费时间了,快去把你的损失赢回来。机灵鬼!查理!你们该去上班了。快去,快十点了,啥事都还没干呢。”
听他这一提示,两个少年冲南希点了点头,拿上帽子,离开了房间。小机灵和他那位快活的伙伴拿基特宁先生开了一路的玩笑。说实在的,基特宁先生也没做啥特别的事,要知道,城里不知有多少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为了在上流社会出人头地付出的代价比基特宁先生高得多,还有一大帮公子哥们(构成这个上流社会的正是他们),他们的名声的建立与花花公子托比·克拉基特是相同的。
“现在,”他们离开房间后,老犹太说,“我去给你拿些钱,南希。这把钥匙是开一个小橱柜的,那里面放着孩子们弄来的一些小玩意。亲爱的,我的钱从来不上锁,因为我没有钱可锁,亲爱的。哈哈哈!没钱锁啊。这是一份苦差,南希,还出力不讨好,不过我喜欢看见年轻人围在我身边。所以什么我都忍着,什么都忍。别出声!”他匆忙把钥匙藏在怀里。“是谁?听!”
姑娘双臂交叉坐在桌旁,表现得对来客一点也不感兴趣,或者是根本不在乎有谁进来出去的,这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男人的窃窃私语。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就像闪电一般扯掉帽子和围巾,塞到桌子底下。老犹太立即回过头来,她又小声嘟囔着天气太热,这种无精打采的语气和刚才那极为慌乱迅速的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费金那会背对着她,一点都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