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酒，先生，反正都是喝点什么的话，”布拉瑟斯回答，“这次从伦敦来可真冷，夫人，我一直就觉得酒能暖和人的心情。”
这一番饶有趣味的见解是说给梅莱太太听的，她非常谦和地听着。就在讲这番话的工夫，大夫溜出了房间。
“啊！”布拉瑟斯先生说，他不是捏着酒杯的高脚，而是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抓住杯子底部，放在自己的胸前。“女士们，我干这一行，这档子事见得可多了。”
“布拉瑟斯，在埃德蒙顿附近小巷里的那起打劫就是啊。”达夫先生帮着同事回忆。
“跟这事有点像，不是吗？”布拉瑟斯先生应声说道，“那一回是大烟囱契科韦德干的，是的。”
“你老是算到他头上，”达夫回答，“那是高手派特干的，我告诉你吧，大烟囱和我一样，跟这事没一点关系。”
“滚开！”布拉瑟斯先生骂道，“我知道的比你清楚。你还记得那一次大烟囱的钱给人抢走的事吗？可真是惊人啊。比我看过的哪一本小说书都精彩。”
“那是怎么一回事啊？”罗斯问道，只要这两位不受欢迎的客人露出任何心情愉快的迹象，她都会迫不及待地加以鼓励。
“那是一次抢劫，小姐，几乎没有人能搞清楚，”布拉瑟斯说道，“有一个叫大烟囱契科韦德的——”
“大烟囱就是大鼻子的意思，小姐。”达夫插嘴道。
“小姐当然知道，不是吗？”布拉瑟斯质问道，“怎么老是打岔，伙计。有个叫大烟囱契科韦德的，小姐，在决战桥那边开了一家酒馆。那里有一间地下室，好多年轻的公子哥儿都上那儿去，看看斗鸡、捕獾什么的。我见得多了，安排这些消遣得花不少脑筋。当时，他还没加入哪个帮派。一天夜里，他放在一只帆布袋子里的三百二十七几尼遭抢了，是在半夜里被一个蒙着黑眼罩的高个子从他卧室里偷走了，那个人起先藏在他床底下，得手之后就腾地一下跳出了窗口，窗口只有一层楼高。他那一跳非常迅速，不过大烟囱也挺利索，他们接着就又嚷又喊，到处看了看，发现大烟囱打中了那个强盗，因为路上都是血迹，一直到老远处的一道篱笆，到那儿就看不到血迹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带着现钞跑掉了。结果，执证酒商契科韦德先生的大名，就和破产者一块儿出现在公报上了，各种各样的救济、年金，我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都给这可怜人办好了。他这次遭了损失，情绪非常低落，在街上晃荡了三四天，还拼命扯自己的头发，好些人都害怕他会去寻短见。有一天，他匆匆忙忙地跑到局里来了，关起门来和治安官谈了好一阵，谈完后，治安官摇摇铃，把杰姆·斯派尔斯叫了进去（杰姆是一个老练的警官），吩咐他协助契科韦德先生捉拿打劫他家的那个人。‘我看见他了，斯派尔斯，’契科韦德说，‘他昨天早上经过我家门口。’‘那你为什么不上去逮住他？’斯派尔斯说。‘我吓得像摊烂泥，当时你用一根牙签也能敲碎我的脑袋，’那可怜的家伙说，‘可咱们准能抓住他。因为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他又走过去了。’斯派尔斯听到这话，往衣袋里放了张干净的亚麻布和一把梳子，走了出去，他说不定得待上一两天呢。他藏在那家酒馆一块小小的红窗帘后边，帽子也不摘，只要一听到招呼，马上就可以冲出去。夜深了，他正在那儿吸他的烟斗，突然之间契科韦德吼起来了：‘在这儿呢！抓贼啊！杀人啦！’杰姆·斯派尔斯冲出去，看见契科韦德一边喊着，一边沿着那条街拼命地跑着。斯派尔斯也追了上去。契科韦德一直跑，人们也跟着他们跑去，人人都在吆喝‘抓贼啊！’契科韦德自个儿一个劲地喊，像疯了一样。斯派尔斯刚转过一个街角，却看不见他人影了，转过身来，发现那边有一堆人，就一头扎了进去：‘哪一个是贼？’‘我该死。’契科韦德说，‘我又让他给跑了。’这还真是怪事，但哪儿也看不见那人影，他们就回了酒馆。第二天早上，斯派尔斯还是来到老地方，从窗帘后边往外瞧，就为了找一个蒙着黑眼罩的高个子，他自个儿连眼睛都看疼了。后来，他不得不合上眼睛，放松一会儿。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契科韦德大叫起来：‘他在这儿！’他又一次冲出去，契科韦德已经跑出半条街去了，跑了有昨天的两倍那么远，那人又不见了。这样又折腾了一两回，有一半的邻居认为，打劫契科韦德先生的是魔鬼，魔鬼后来又一直逗他玩来着，另一半邻居说，可怜的契科韦德先生因为伤心已经发疯了。”
“杰姆·斯派尔斯是怎么说的呢？”大夫问道，故事刚一开头，他就回房里来了。